余罪靠在法医中心走廊的长椅上,烟头在指尖一明一灭。他没再往里走,也没离开,就坐在那儿等。走廊灯是冷白色的,照得他影子贴在墙上,像块干掉的泥巴。
门开了。
安怡走出来,手里夹着个文件夹。她没说话,直接递过去。
余罪接过,翻开第一页。一张指纹比对图,两组纹路几乎重合。下面一行字:匹配度98.7%,嫌疑人周建明,男,42岁,前滨海安保公司驻场教官,因非法拘禁被判五年,去年出狱。
照片上的男人脸方,眉毛浓,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镜头,像是不怕拍照的人。
“表扣内侧,”安怡说,“汗渍把指纹封住了,普通方法采不到。我用了低温等离子清洗,才显出来。”
余罪点头,继续往下看。简历、前科记录、最近一次户籍登记住址——西城区老纺织厂南巷17号。
他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
“我说,这地方离你‘顺路捡到’手表的位置,直线距离不到三百米。”安怡语气没变,“你真觉得是巧合?”
余罪没答。他把文件夹合上,手指在边角敲了两下。
“他懂反侦察。”安怡补了一句,“指纹能留下来,不是失误,是故意留的。”
“什么意思?”
“正常人不会把手表塞进电机内部。绑匪发现后立刻清场,还装了追踪器。说明他们重视这块表,但它又偏偏带着指纹逃过清理——要么是内部有矛盾,要么……就是想让我们找到这个人。”
余罪眯起眼:“你是说,这是个替罪羊?”
“我说的是技术结论。”安怡转身要走,“你要怎么用,不归我管。”
“等等。”余罪叫住她,“药剂的事,你上次提过一句,NX-7不是市面上的东西。”
安怡停下,没回头。
“我说过了,来源很窄。但查这个需要权限,我现在还没申请下来。”
“如果我能拿到样本呢?”
“那就快点。”她说完走了,白大褂下摆扫过门框,消失在走廊尽头。
余罪坐回椅子,重新打开文件夹。目光落在周建明的手部特写照片上——指节粗大,虎口和食指根部有明显厚茧,长期握器械留下的痕迹。
他脑子里跳出李氏别墅那颗纽扣。边缘纤维有拉扯断痕,像是被用力拽下时刮到了什么。当时技侦说,这种力度不像普通人能造成。
现在看来,是一双手留下的记号。
他掏出手机,拨通技侦王工的号。
“帮我调个人的背景资料,周建明,前安保教官,重点查他出狱后的活动轨迹,尤其是和港口相关的记录。”
“现在?”
“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他又发了条加密短信给后勤调度组:准备便衣三组,待命于西城分局后巷,目标传唤,行动代号‘钓鱼问路’。
做完这些,他起身往电梯走。
刚按亮按钮,手机响了。王工回信:周建明近三个月进出滨海港D区六次,每次停留不超过四十分钟,登记身份为“设备巡检员”,所属单位为空白。
余罪盯着屏幕看了五秒,把手机塞回口袋。
D7区是码头核心仓储带,D区则是维修通道和旧货中转站。一个前安保人员,没固定工作,却能频繁进出港口敏感区域,还能顶着虚假单位登记——背后没人撑腰不可能做到。
他走进电梯,按下B1。
地下车库灯光惨白,车子还在原地。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引擎。
导航输入西城分局地址。
车子缓缓驶出坡道,天边刚有点灰亮。街道空荡,只有环卫车在远处扫着落叶。
他一边开车,一边翻看文件夹里的细节页。突然停在一页化验备注上:
> 表壳内壁检测到微量脂类残留,成分接近人体皮屑,初步判断接触时间不超过72小时。
也就是说,这块表被人戴过,而且就在最近三天。
余罪把这页折了个角,收好。
十分钟后,他把车停进西城分局后院车位,下车直奔预审科办公室。
值班民警抬头看了眼:“余队?这么早?”
“签个传唤令。”
“谁?”
“周建明。涉嫌协助调查系列失踪案。”
民警皱眉:“就凭一份指纹?没有目击也没有监控?”
“他是关键知情人,配合调查就行,又不是正式逮捕。”
“可程序上……”
“出了事我担着。”余罪把文件夹拍桌上,“指纹匹配度九十八以上,加上他曾任职安保系统,具备作案能力和反侦察意识。你现在不让我传他,等他跑了,或者下一个失踪者出事,你担?”
民警被噎住,犹豫几秒,终于点头:“行,我走加急流程。”
打印机嗡嗡响起来,一张A4纸慢慢吐出。
余罪站在旁边等,手一直插在外套口袋里,摸着那张折了角的化验单。
他知道,这一招是险棋。没有足够证据支撑,传唤可能打草惊蛇。但时间不等人。工厂里的神秘人影、穿警服查案的陌生人、匿名短信提醒——所有线索都在指向同一个事实:对方有人在系统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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