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在正房侍疾的第五日,眼下的青黑已用脂粉也难以完全遮盖,行走间脚步都带着虚浮。林焱每次休沐回府,见到姨娘强打精神的模样,心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闷又疼。他在县学虽依旧埋头苦读,策论文章写得越发老练,算学课上依旧能引得吴夫子颔首,但眉宇间总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连方运都察觉出他心事重重,偶尔投来询问的目光,林焱也只是摇头不语。
这日傍晚,林如海从衙门回府,惯例先去正房看望“病中”的妻子。刚踏进院门,便见周姨娘正端着一盆污水从屋里出来,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差点绊在门槛上,幸好旁边的秋月眼疾手快扶住。林如海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周姨娘那张憔悴得脱了形的脸上,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他走进内室,王氏正倚在床头,由丫鬟捶着腿,脸色红润,眼神清亮,哪里还有半分病态?见到林如海,她立刻蹙起眉,声音也拖长了,带着娇弱:“老爷回来了……妾身这身子,真是累得老爷和妹妹不得安宁……”
林如海没接话,走到床边坐下,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直看得王氏心里有些发毛,强装出来的虚弱几乎维持不住。
“既然病了,就该好生静养。”林如海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周氏伺候你这几日,我看她也累得不轻,脸色比你还差。若是累垮了她,传出去,倒显得我林家刻薄妾室,你这主母脸上也无光。”
王氏心里一咯噔,忙道:“老爷说的是,是妾身考虑不周。只是妹妹伺候得精心,妾身一时离不得……”
“离不得也得离。”林如海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府里这么多丫鬟婆子,难道还找不出两个细心妥帖的?从明日起,让钱妈妈带着二个大丫鬟轮班伺候便是。周氏……让她回自己院里歇着吧,不必再过来了。”
“老爷!”王氏急了,撑起身子,“这怎么行?妹妹她……”
“此事就这么定了。”林如海站起身,不再看她,语气带着官威,“你既说是小恙,就好生将养,莫要再兴师动众,牵扯旁人。”说完,拂袖而去。
王氏看着丈夫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挥开丫鬟捶腿的手,指甲深深掐进锦被里。功亏一篑!老爷竟然……竟然直接插手了!
消息传到偏院,周姨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秋月欢天喜地地开始收拾她的衣物用品,她才恍然回神,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委屈涌上心头,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被秋月和林焱一左一右扶住。
“姨娘!没事了,父亲开口了,您不用再去伺候了!”林焱扶着母亲坐下,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激动。
周姨娘抓住儿子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却是带着笑的:“好……好……焱儿,姨娘……姨娘没事了……”
林焱看着姨娘终于能安心休息,心头那块大石总算挪开。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王氏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必须更快地积蓄力量。而“巧工坊”,无疑是一条重要的途径。
之前香皂的成功和随之而来的模仿者,让林焱意识到单一产品的脆弱。他需要新的、更具吸引力和粘性的产品。目光扫过书桌上那些用来演算的废纸,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扑克牌!
在现代,这可是风靡全球的休闲游戏,规则简单,变化多端,极易上手,且具有极强的社交属性。在这个缺乏娱乐方式的时代,一旦推出,市场潜力巨大!
说干就干!趁着休沐,林焱一头扎进书房,开始设计“启朝版”扑克牌。他摒弃了传统的K、Q、J形象,改用这个时代更易接受的元素。将花色改为“梅、兰、竹、菊”四君子,数字则用汉字“一”至“十”,而J、Q、K则对应设计成“仕”、“卿”、“侯”三种人物形象,分别手持书卷、团扇、印信,既典雅又富有阶层意味。大小王则设计成“日”、“月”图腾,显得神秘而庄重。
画好草图,他立刻找来负责“巧工坊”具体运营的来福。来福如今历练得越发精明,穿着一身干净的细布衣裳,眼神里透着商人的活络。
“少爷,您找我?”来福搓着手,满脸期待。自从香皂大卖,他对自家少爷那些“奇思妙想”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焱将厚厚一叠画着精美图案的硬纸递给他:“看看这个。”
来福接过来,翻看了几眼,眼睛越来越亮:“少爷,这是……新的画片?可真精致!这‘梅兰竹菊’,这人物……比年画还好看!”
“这不只是画片,”林焱笑道,“这叫‘叶子戏’,是一种游戏。”他拿起几张牌,快速讲解起“比大小”和“接龙”的规则。
来福听得目瞪口呆,随即猛地一拍大腿:“妙啊!少爷!这玩意儿可比那‘升官图’、‘骰子’有意思多了!又能动脑子,又能几个人一起玩!这要是推出去,肯定火!”
“没错。”林焱点头,“你立刻去找最好的刻版师傅,用硬实耐用的楮皮纸,油墨要清晰不易掉色。先做一百副出来,做工必须精细,图案要清晰美观。价格……定得稍高些,主要面向县学学子、商铺掌柜、以及有些闲钱的文人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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