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遇刺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回紫禁城,掀起了轩然大波。天子脚下,皇妃遇刺,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大事!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有人说是年家余孽报复,有人说是与安陵容有私仇的嫔妃买凶杀人,更有甚者,将那“不祥”、“克主”的流言与刺杀联系在一起,说是冲撞了鬼神,招来杀身之祸。
皇帝震怒,下旨彻查,命内务府、慎刑司会同御前侍卫一同督办,限期破案。但刺客训练有素,撤退干净利落,除了几具被当场格杀的死士尸首,几乎没留下任何线索。唯一的物证,是射入车厢那支涂了剧毒的箭,经查,箭头与箭杆的制式,竟与内务府库中前两年失窃的一批军械有几分相似!
矛头隐隐指向了内务府,甚至指向了后宫。后宫人人自危,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安陵容“受惊过度”、“心力交瘁”,在玉泉寺“一病不起”,经太医诊治,需静养一段时日。皇后亲自派人传旨,让她在寺中安心休养,不必着急回宫。这“休养”,是体恤,也是隔离。在刺杀案水落石出之前,她这个“不祥”的“容嫔”,在宫中任何地方,恐怕都是不安全的,留在远离漩涡的玉泉寺,对各方而言,或许都是一个暂时都能接受的结果。
安陵容平静地接受了。她知道,此刻回宫,是下下之策。留在外面,虽看似危险,却也远离了风暴中心,更便于她暗中行事。更重要的是,那枚她冒死抛出的“棋子”,需要时间去发酵,去发挥作用。
玉泉寺清幽,远离宫闱纷争。她独居一处僻静的禅院,每日除了诵经拜佛,便是抄写经书,对外只称养病,谢绝一切访客。连夏刈亲自来探望,她也只隔着帘子,用虚弱的声音说了几句感谢皇恩浩荡、劳烦夏大人费心的话,便以需静养为由打发了。
日子仿佛真的平静下来,静得只剩下晨钟暮鼓,鸟语花香。但安陵容的心,却一刻也无法真正平静。她在等。等那个瓷瓶的消息,等宫中的变化,等一个足以让她翻身的机会。
这日午后,她正靠在窗边榻上假寐,含珠轻手轻脚地进来,附耳低语道:“小主,外头来了个小和尚,说是奉方丈之命,来送新抄的经卷,还有……还有一封信。”
安陵容猛地睁开眼,心中一动。玉泉寺方丈乃得道高僧,从不参与俗务,更不会与后宫妃嫔私相授受,怎会突然送信?
“信在何处?”
含珠从袖中取出一方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用普通黄纸包着的纸,又拿出一卷经书,将纸包在经书之中,递了过去。
安陵容接过,挥手让含珠退下。她拆开经书,取出那张黄纸,展开。纸上无抬头,无落款,只有一行蝇头小楷:
“瓶已入瓮,静待瓮破。勿归,安。”
安陵容盯着这九个字,反复看了数遍,指尖微微颤抖起来。瓶已入瓮,静待瓮破!这是说,那瓷瓶已经到了该到的人手中,而且对方已有应对之策,只等时机成熟,便要“破瓮”了?!是皇帝?是端妃?还是……她不敢想下去。
勿归,安。这是提醒她,暂时不要回宫,留在寺中最安全。
是谁送来的信?是端妃?不,端妃不会用这种方式。是甄嬛?但甄嬛自身难保。是那暗中相助的黑影?还是……皇帝?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信号,一个让她稍安勿躁的信号。那枚棋子,活了。
她将纸卷凑近灯烛,看着火苗吞噬掉那短短的一行字,化作灰烬。心中的巨石,似乎稍稍松动了一分。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至少,她抛出的东西,已有人接住。
然而,这种平静并未持续太久。就在接到密信的第三日,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砸向了看似平静的玉泉寺,也震撼了整个朝堂后宫——
御前侍卫副总管夏刈,在追查西山遇刺案时,于其府邸书房中,畏罪自戕了!死前留下血书,自陈与年家余孽暗中勾结,因不满朝廷处置,意图刺杀新晋的容嫔,以搅乱后宫,报复皇帝。血书中还隐约提及,此事或有宫中贵人暗中接应,但语焉不详,未指名道姓。
夏刈,畏罪自杀?与年家勾结,报复皇帝?刺杀她,是为了搅乱后宫?
安陵容听到这消息时,正在抄写经文,笔尖一顿,浓墨在宣纸上晕开一大片,如同她此刻翻腾的心绪。
畏罪自杀?她绝不相信!夏刈那样的人,心思深沉,行事果决,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亦是监视她的眼睛,怎么会如此轻易就“畏罪自杀”?更何况,是留下指向明确的“血书”后自杀?这分明是杀人灭口,栽赃嫁祸!幕后之人是要用夏刈的死,将所有罪名都扣在他头上,也扣在所谓的“年家余孽”头上,一了百了,彻底斩断追查的线索!
至于“宫中贵人暗中接应”,更是其心可诛!这是赤裸裸的暗示,将脏水泼向宫中某位位高权重之人。是谁?皇后?端妃?还是……那真正的幕后黑手,在借此混淆视听,甚至借机铲除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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