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烽火自从冲关成功,就彻底坐实了“岁岁后援会会长”的名头。
他每日精力旺盛得仿佛有使不完的劲,不是在院子里把拳法打得呼呼生风,就是跟个小尾巴似的缀在岁岁身后,嘴里“神仙妹妹”长,“神仙妹妹”短,吵得人脑仁疼。
王府里的气氛,却在这份吵闹中,一天比一天鲜活起来。
这日,沈婉看着被陆烽火举高高,笑得咯咯响的女儿,心里一片柔软。
她忽然注意到,女儿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她刚来时,张嬷嬷用旧衣服改的小袄,洗得都有些泛白了。
“福伯。”沈婉唤了一声。
“王妃。”福伯乐呵呵地从账房里走出来,他现在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看着账上那笔金子换来的银子,怎么也花不完。
“府里现在宽裕了,也该给岁岁添几件新衣裳,买些小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了。”沈婉温柔地看着女儿,“你下午带她上街去逛逛,挑些好料子,再看看有什么新奇的吃食和玩具。”
福伯一听,立刻拍着胸脯保证:“王妃放心,老奴一定把小小姐伺候得妥妥当帖!”
于是,午睡醒来后,岁岁得知自己可以上街“玩”,高兴得在床上连着打了好几个滚。
这还是她来到王府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出门逛街。
福伯牵着她小小的手,身后跟着两个机灵的小厮,一行人出了王府大门。
京城的朱雀大街,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这繁华喧闹的世界,对岁岁来说,一切都是新奇的。
她的小脑袋转来转去,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伯伯,那个是什么呀?会转圈圈!”她指着货郎担上五颜六色的风车,小脸上写满了好奇。
“那是风车,小小姐喜欢吗?老奴给您买一个。”福伯笑得合不拢嘴。
“那个呢?红红的,亮晶晶!”她又看到了那串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那是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福伯几乎是有求必应,不一会儿,岁岁的小手里就多了一支不停转悠的风车,和一串裹着晶亮糖衣的糖葫芦。
两个小厮更是大包小包,买的都是京城里最新款式的布料和给小孩子玩的九连环、拨浪鼓。
岁岁小口小口地舔着糖葫芦,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原来,不用自己去捡“亮晶晶”,也可以有这么多好东西。
娘亲和哥哥们,真好。
眼看天色不早,福伯怕外头风大,冻着了小小姐,便带着她往回走。
为了避开拥挤的人潮,福伯选了一条相对僻静些的巷子穿过去。
巷子又深又窄,两边是高高的院墙,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岁岁举着风车,小短腿“哒哒哒”地跟着福伯往前走。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小小姐?”福伯回头看她。
岁岁没有回答,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看向巷子更深处的一个角落。
那里堆着一堆发臭的垃圾和破烂杂物,几个苍蝇在上面嗡嗡地飞。
在福伯和其他人眼中,那里又脏又乱,避之唯恐不及。
可在岁岁的视野里,那堆垃圾的旁边,正蜷缩着一团光。
那光芒很微弱,不似金子那般耀眼,也不像紫金藤那样带着勃勃生机。
它是一种极其纯粹的、暗沉的紫金色,仿佛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被厚厚的尘埃和污泥包裹着,却依旧顽强地透出其独一无二的色泽。
“宝贝!”
岁岁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挣脱开福伯的手,迈开小短腿就朝那个角落跑了过去。
“哎!小小姐,别过去!脏!”福伯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
岁岁跑得飞快,小小的身影一下子就绕过了那堆垃圾。
她停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东西。
那不是什么石头,也不是什么生锈的铁片。
是一个人。
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蜷缩在墙角,身上穿着看不出原色的破布,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和干涸的血迹,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他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缓缓地抬起头。
那是一张沾满了污泥的小脸,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那里面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只有像被逼入绝境的孤狼一般的凶狠和警惕。
“小小姐,快回来!”福伯追了上来,看到这副情景,心里也是一酸。
他放缓了声音,试探着朝那小男孩走近一步:“孩子,你……你没事吧?是不是饿了?”
福伯想上前查看一下他的伤势。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男孩的瞬间,那孩子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嘴就朝着福伯伸过来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
福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手臂上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那男孩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牙齿死死地嵌入了福伯的皮肉里,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一双眼睛里充满了血红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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