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在医院的玻璃窗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轻轻叩击。李守兔站在走廊尽头,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呼出的热气在窗上凝结成一片白雾。三天了,自从姚娜离开,他就这样游荡在医院里,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守兔哥。李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心翼翼,殡仪馆那边...都安排好了。
李守兔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指在雾气上无意识地画着圈。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十点。李柔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我舅舅和舅妈...他们不想见到你。
李守兔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早该料到这个结果——姚家父母怎么会原谅害死女儿的人?
我明白。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但我会去的。
李柔咬了咬下唇:莲花说...如果你真的在乎姚娜姐,就别在她的葬礼上闹事。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李守兔的心脏。他猛地转身,眼中的血丝让李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闹事?他冷笑,你觉得我是去闹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柔急忙解释,只是...现在大家情绪都很激动,尤其是莲花,她刚知道自己和姚娜姐是亲姐妹...
李守兔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是啊,莲花才是姚娜的亲妹妹,是姚家现在唯一承认的女儿。而他李守兔,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辜负了姚娜的混蛋。
我知道了。他疲惫地抹了把脸,我会保持距离...但我必须去送她最后一程。
李柔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离开了。走廊再次恢复寂静,只剩下雨声和李守兔沉重的呼吸。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姚娜生前最后一张照片——她站在阳光里,笑得那么灿烂,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那是他们和好后的第一天拍的,当时他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几个月后,这个笑容会永远消失。
姚娜...李守兔的拇指轻轻抚过屏幕,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她,我该怎么弥补...
窗外,雨越下越大。
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殡仪馆外的草坪上还挂着昨夜的雨珠。李守兔穿着一身黑色衬衣,在李柔的建议下,买了一束白色马蹄莲,远远地站在殡仪馆外的树荫下。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小时,看着一辆辆黑色轿车驶入,看着姚家的亲友陆续到来。
你果然来了。
李守兔回头,看见莲花站在身后。她穿着一身素黑,眼睛红肿,但脊背挺得笔直,再也不是那个怯生生的村姑了。
莲花...李守兔喉咙发紧,我...
不用解释。莲花打断他,声音冷硬,我说过你不该来,但既然来了,就安安静静地送姚娜姐最后一程。别靠近灵堂,别让爸妈看见你。
李守兔握紧花束,指节泛白:我能...远远地看她一眼吗?
莲花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微微点头:等仪式结束后,其他人去休息室的时候。只有五分钟。
谢谢。你也注意自己的身体。李守兔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莲花转身要走,却又停下脚步:李守兔,姚娜姐临终前原谅了你,但我不会。她回头看他,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楚,永远不会。
李守兔站在原地,看着莲花走远的背影,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他知道莲花有权利恨他——如果不是他的背叛,姚娜不会心碎驾车,不会发生车祸,不会...离开。
殡仪馆内传来哀乐声,仪式开始了。李守兔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他能想象里面的场景——姚娜安详地躺在鲜花中,亲友们轮流上前告别,姚母姚父哭得几近昏厥...而他,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哀乐停止,人群的交谈声由远及近。李守兔睁开眼,看到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向休息室。是时候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殡仪馆侧门。空荡荡的灵堂里,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在整理花圈。姚娜的灵柩摆在正中央,周围堆满了白色鲜花。
李守兔的双腿突然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无比艰难。当他终于站在灵柩前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姚娜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淡蓝色连衣裙,双手交叠在胸前,面容平静得仿佛只是睡着了。她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像是做了一个美梦。
姚娜...李守兔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时停住了。他不敢碰她,怕惊扰了她的安眠,更怕自己的手会玷污她的纯洁。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只能将马蹄莲轻轻放在灵柩旁。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轻太轻,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我辜负了你...我...
时间到了。
莲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静而不容拒绝。李守兔慌忙擦去眼泪,却没有立刻离开。他最后看了姚娜一眼,突然注意到她颈间挂着一条从未见过的银质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巧的兔子造型。
那是...他用见义勇为的奖金送给姚娜的第一个礼物。
李守兔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即使到了最后,姚娜还是戴着他送的项链离开。这个认知让他几乎崩溃,双腿一软跪在了灵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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