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时间节点】
* 百国之界,黑风隘,戍卫营房
* 道历:七千三百四十二年
* 儒历:三千九百八十五年
* 农历:十月二十七,清晨
黑风隘的清晨,是在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恍惚与难以置信的寂静中到来的。关墙内外,硝烟未散,血腥气混合着晨雾,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关外开阔地上,狼藉遍地,散落着黑狼部溃逃时丢弃的兵甲、倒毙的战马以及少数重伤哀嚎的弃卒,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惨烈而诡异的攻防战。
关隘之内,幸存下来的守军与百姓,脸上已不见了昨夜的极致恐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茫然,以及一丝压抑着的、对未知力量的敬畏与探究。他们默默地收拾着残局,照料伤员,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那间紧闭的营房。
营房内,气氛却比外界更加凝重与微妙。
宁休(时年二十二岁)盘膝坐在榻边,脸色依旧苍白,手臂上缠绕的绷带渗出淡淡的黑绿色,邪毒未清,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对面榻上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却已平稳许多的李清(时年二十七八岁),眉头紧锁,仿佛在消化着什么惊天动地的信息,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冲击与挣扎。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昨夜夏衍(时年八岁)转述的那句来自风语部落强者的讯息——那讯息并非通过语言,而是一道直接烙印在他心神深处的意念:
“此子身负‘慈悲净世之力’,非道非儒,乃此界未闻之‘梵’道初芽。幽影之劫,非止一教一派之祸,实关乎九寰运数。护其东行,入汉土,自有缘法。慎之,慎之。”
“梵”道?慈悲净世之力?非道非儒?关乎九寰运数?
每一个词,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宁休自幼接受的儒家理念根基之上!天地间,除了道法自然、儒修己身,竟还存在第三种如此奇特、直指心灵、能净化邪祟、引动英灵的根本力量?而这力量的源头,竟是他一路护持的这个年仅八岁的孩童?
这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他需要时间消化,更需要…观察与验证。
而在另一张简陋的床铺上,夏衍已然苏醒。他安静地坐着,小脸恢复了少许血色,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淡金色的流光已内敛,却比以往更加深邃、平静,仿佛蕴藏了一片无垠的星空。婉娘(时年六岁)紧紧挨着他,小手依旧抓着他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石柱(苦泉镇猎户)和几名伤势大好的猎户守在一旁,神色恭敬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虔诚。昨夜关墙上的“神迹”,已让他们将夏衍视若神明。
“宁先生…”石柱忍不住低声开口,打破了沉寂,“李先生的伤…”
宁休收回思绪,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李兄文气反噬,心神透支,非药石能速愈,需静养时日。所幸根基未损。”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夏衍,眼神复杂,“小友,你…感觉如何?”他问得小心翼翼,带着前所未有的审慎。
夏衍轻轻点头,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好多了。心里…不累了。”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昏迷的李清,小手轻轻抬起,“李叔叔…心里…有很多沙子…堵住了…”
宁休一怔:“沙子?”
夏衍努力组织着语言:“就是…很多想不通的事…很多…规矩…压着…让他喘不过气…”他指的是李清道心因昨夜冲击而产生的滞涩与困惑。
在宁休惊愕的注视下,夏衍将小手虚按在李清额前尺寸之地,闭上眼睛。没有光芒,没有气息波动,但宁休敏锐的文心却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温和、包容、充满抚慰力量的无形涟漪,正从夏衍掌心缓缓溢出, gently 渗透进李清的眉心识海。
这不是治疗肉体的伤势,而是在抚平其动荡紊乱的心神,疏导其因认知颠覆而产生的道心滞碍!
数息之后,李清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呼吸变得更加匀长,脸上那抹不正常的潮红也渐渐褪去,显然陷入了更深沉、更安宁的休养状态。
宁休瞳孔骤缩!这…这绝非儒家养气功夫,也非道门清心咒法!这是一种直指本源、润物无声的心神滋养之力!
“小友…你这…”宁休的声音有些干涩。
夏衍收回手,略显疲惫,轻声道:“李叔叔…需要静…不能急…”
就在这时,营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压抑的议论声。
“王校尉回来了!”有兵士低声喊道。
很快,脚步声临近,营房门被推开,一身征尘、面带极度疲惫与一丝后怕的王校尉大步走了进来。他甲胄上沾满血迹,眼神却异常锐利,一进来,目光便死死锁定了榻上的夏衍,毫不掩饰其探究、震惊、乃至一丝敬畏的情绪。
“宁公子,”王校尉声音沙哑,开门见山,“鹰嘴堡之围已解。黑狼部主力突然撤退,堡内伤亡不小,但根基未失。”他话锋一转,目光依旧盯着夏衍,“昨夜隘口之事…王某需要一个解释。”他的语气带着军人的直率,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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