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城的清晨,被一夜灵雨洗涤得格外清新。晨曦穿透薄雾,洒在湿漉漉的琉璃瓦和汉白玉栏杆上,折射出温润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祥和气息,往日盘踞在皇宫上空的阴霾与肃杀仿佛一夜之间消散了大半。宫人们步履轻盈,低声交谈着昨夜奇异的甘霖和观星台方向传来的隐约动静,眼神中少了往日的惶恐,多了几分莫名的期待与敬畏。
静思苑内,妙光王佛静坐如常,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斗法与引发的天地异象,于他而言不过是拂去衣角的一点尘埃。净坚在院中演练棍法,周身愿力流转,与这清晨的生机勃勃之气相融,棍风过处,隐隐有风雷之声,显是经过昨夜护法,修为又精进一层。净言则依师命,在苑门处设一蒲团,对少数闻讯而来、心怀虔诚的宫中底层仆役或低级侍卫,平和地讲解一些静心养性、与人为善的简单道理,并未涉及高深佛法,却已让这些平日饱受压抑的灵魂如沐春风。
辰时刚过,一队规格远超以往的仪仗便停在了静思苑外。来的并非普通内侍,而是皇帝铁木真身边最受信任的总管大太监,身后跟着手捧鎏金托盘、盛放着御赐珍品的宫女太监,更有八名气息沉凝、太阳穴高高鼓起的大内侍卫统领亲自护卫。这等阵仗,已近乎帝王出巡的规格。
“妙光大师,”总管大太监躬身到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甚至是一丝谄媚,“陛下有旨,请大师移驾‘养心殿’。陛下言,大师昨日辛劳,本不应打扰,然心中有惑,如鲠在喉,亟待大师慈悲开解,特设清茶,恭候法驾。” 态度谦卑至极,与昨日之前已是天壤之别。
净坚与净言对视一眼,心知经过观星台一役,皇帝对老师的态度已发生根本转变,此番相邀,绝非简单问询。
妙光王佛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如水:“有劳公公。贫僧这便前往。”
养心殿位于皇宫深处,环境幽静,并非举行大典的宫殿,而是皇帝平日批阅奏章、召见心腹重臣之所,陈设古朴雅致,少了几分朝堂的威严,多了几分书卷气息。当妙光王佛在总管太监引领下步入殿内时,铁木真皇帝竟已起身相迎。他今日未着龙袍,仅是一袭玄色常服,脸上少了往日的帝王威仪,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深深的思索。
“大师来了,快请坐。”铁木真亲自引妙光王佛至殿中一张紫檀木茶案旁坐下,案上已沏好两杯香气清冽的雪顶含翠。他挥手屏退了所有侍从,殿内只余君臣二人……不,是帝王与圣僧二人。
“昨夜之事,朕已尽知。”铁木真亲手为妙光王佛斟茶,语气复杂,“国师……唉,他执迷不悟,落得如此下场,亦是咎由自取。大师出手净化邪氛,还我皇宫一片清明,朕……感激不尽。” 他这番话,倒是出自真心。幽影教尾大不掉,他早已心生忌惮,如今被妙光王佛根除,去了他一块心病。
妙光王佛合十还礼,“除恶即是行善,陛下不必挂怀。”
铁木真沉吟片刻,目光灼灼地看向妙光王佛,终于问出了心中积压最深的疑惑:“大师,朕有一问,困扰已久,望大师不吝赐教。”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朕统御万里疆土,手握生杀大权,享尽人间富贵。然,纵有四海,终有尽时;纵有百年,亦为须臾。朕观史册,多少雄主,最终皆化为一抔黄土,霸业成空。大师佛法通天,可知……这世间,可有长生久视之道?可能……挣脱这天道限寿之枷锁?”
他终于问出了历代帝王最渴望、也最禁忌的问题——长生!魔元帝国以武立国,信奉力量,但对那天道限寿的法则,即便是铁木真这等枭雄,亦感无力与不甘。他亲眼见证了妙光王佛神通无量,甚至能净化地仙邪魔,不由得将长生的希望寄托在了这神秘僧人身上。
妙光王佛早已洞悉其心,闻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陛下可知,为何天道要限人寿元?”
铁木真一怔,思索道:“或是天地平衡之道,以免强者永据其位,阻碍生机流转?”
“此乃其一,表象也。”妙光王佛缓声道,“更深层缘由,在于‘心’字。若掌权者寿元无尽,其心易生‘怠’、‘贪’、‘嗔’、‘痴’、‘慢’五毒。怠于进取,贪图享乐,嗔怒无常,痴迷权位,傲慢自大。如此,非但不能福泽苍生,反会因其无尽寿命,造下无穷罪业,最终引动更大劫数,祸及自身与国祚。故天道限寿,非为束缚,实为保护,亦是督促在位者珍惜光阴,勤政爱民,留下善政与德泽于后世。”
他目光清澈,看着铁木真:“陛下所求长生,是肉身的永存,还是精神的不朽?若是前者,纵有奇术延寿,然五毒侵心,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徒增苦厄,有何意义?且逆天而行,必遭天谴,恐非延寿,而是速死。历代求丹问药之帝王,可有善终者?”
铁木真闻言,脸色微变,陷入沉思。妙光王佛所言,直指历代追求长生帝王的悲惨结局,他岂能不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