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玄都城的黑暗结界如同破碎的琉璃,寸寸瓦解,最终消散于无形。久违的、带着暖意的阳光穿透尚未散尽的稀薄邪气,洒落在这座饱经磨难的雄城之上。阳光所及之处,残留的污秽如同冰雪消融,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与死寂渐渐被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微弱生机所取代。皇宫广场上,禁锢着铁木真皇帝及其皇室成员、重臣们的那些黑色触手状邪力,随着邪神分神的彻底湮灭,也化作缕缕黑烟,迅速消散。众人瘫软在地,大口喘息,脸色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的恍惚。他们方才亲身经历了神魂几乎被吞噬的恐怖,此刻重见天日,恍若隔世。
铁木真皇帝在近侍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身。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睥睨北地的雄主,此刻龙袍破损,发髻散乱,脸上再无往日的威严与锐气,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弱与深入骨髓的震撼。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投向了广场中央,那唯一静立的身影——白衣依旧胜雪,纤尘不染,周身自然流转着温润祥和的愿力光晕,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湮灭一城的魔劫,于他而言不过是拂去了一粒微尘。正是妙光王佛。
铁木真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感激,若非此人,玄都城乃至整个魔元帝国恐怕已化为鬼域;有敬畏,那翻手间净化邪神、驱散黑暗的无上神通,已完全超出了他对力量的认知范畴;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明悟。他回想起自己一生征战,追求无上权力与力量,甚至暗中与幽影教勾结,以求突破天道限寿,成就永恒霸业。然而,今日这场浩劫,让他亲眼目睹了依赖邪魔外道所带来的灭顶之灾,也见证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源于慈悲与智慧的无上力量。这种力量,并非用于征服与毁灭,而是守护与净化。两相对比,高下立判,云泥之别。
他推开搀扶的近侍,步履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地,一步步走向妙光王佛。每走一步,他脑海中便闪过无数画面:登基时的雄心万丈,征战时的铁血杀伐,与幽影教虚与委蛇的隐忍,对长生的渴望,以及方才那濒临毁灭的无边恐惧……最终,这些画面都凝聚成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他过去所追求的一切,在真正的浩劫与超脱的力量面前,是何等的渺小与虚妄。
来到妙光王佛面前三尺之处,铁木真停下脚步。他没有依照帝王礼仪,而是做出了一个令所有幸存臣工目瞪口呆、乃至惊骇欲绝的举动——这位北俱芦洲最强大帝国的皇帝,竟整理了一下破损的袍服,然后,对着妙光王佛,缓缓地、无比郑重地,双膝跪地,俯身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陛下!”
“不可啊陛下!”
身后传来臣子们惊恐的呼喊。
铁木真却恍若未闻,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声音因虚弱而有些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与决绝:“妙光大师……不,世尊!弟子铁木真,今日蒙世尊救命之恩,更受佛法点化,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弟子往日沉溺权欲,信奉强权,乃至误交邪佞,险些酿成滔天大祸,累及苍生!今日方知,佛法慈悲,方是济世渡人之无上正道,力量威德,远非武力霸业可比!弟子……愿摒弃前非,皈依我佛,奉世尊为师,从此以仁德治国,以慈悲为念,护持正法,利益众生!恳请世尊慈悲收留,为弟子授皈依戒!”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所有幸存的大臣、侍卫、乃至匆匆赶来的净坚、净言,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一国之君,而且是魔元这等强横帝国的皇帝,竟然要皈依佛门?这简直是石破天惊之举!
妙光王佛静立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着跪伏在地的铁木真。他能感受到,此刻这位帝王的心中,并非全然是出于感激或恐惧,更有一种历经大劫后对生命意义、对力量本质的真正反思与向往。其皈依之请,虽有冲动成分,但核心确是真诚的。然而,帝王皈依,牵扯太大,关乎国运民生,非同小可。
“善哉善哉。”妙光王佛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陛下请起。陛下能有此心,忏悔过往,向往正法,此乃无量善根萌芽,贫僧甚为随喜。然,帝王皈依,非同小可。陛下身系一国安危,亿兆生灵福祉,岂可轻言舍弃?皈依佛法,重在内心觉悟与身体力行,而非形式上的出家受戒。”
他微微俯身,一股柔和的愿力将铁木真托起,继续道:“陛下若能以今日之悟,行明日之政,以佛法的慈悲智慧教化万民,以仁德替代暴戾,以和解消弭纷争,使魔元帝国成为北地的和平净土,令百姓安居乐业,此便是行菩萨道,便是真正的皈依,其功德远胜于形式上的出家。陛下可为一护法国王,以王权护持正法,以正法引导王权,相辅相成,方是苍生之福。”
铁木真被妙光王佛托起,听着这番教诲,眼中光芒闪烁,若有所思。他明白了妙光王佛的深意,并非拒绝他,而是给了他一条更适合他身份的道路——成为佛法的护持者与实践者,在帝王的位置上践行佛法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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