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光王佛离了玉京,并未施展神通驭空飞行,而是如寻常行脚僧一般,一袭白衣,一柄锡杖,徒步南行。他步履从容,看似不快,然每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在数丈之外,缩地成寸,却又丝毫不带烟火气,仿佛与周遭山川大地融为一体。时值深冬,北地寒风凛冽,雪花纷飞,但风雪临近他周身三尺,便自然化为温润水汽,悄然滑落,不能侵其分毫。
他并未刻意隐藏行迹,亦不张扬身份,只是随缘度化。遇村过村,逢镇驻镇,若有百姓患病求助,便随手施治,药到病除;若见人家有纷争烦恼,便温言开解,令人心平气和。所用法力,皆是最基本的慈悲净化之力与安神定心之法,从不显露惊世骇俗的神通。治好的病人、解开的恩怨,往往只觉这游方僧人医术高明、言语智慧,心生感激,奉上些许斋饭清水,妙光王佛亦欣然受之,随后便飘然远去,不留名号。数日间,大夏南境官道沿途,已隐隐有“白衣圣僧”的传说悄然流传。
这一日,行至大夏南疆边陲重镇——镇南关。此关依山而建,气势雄浑,乃通往南赡部洲的咽喉要道。关隘上下,守军林立,戒备森严,对往来行商旅客盘查甚紧。盖因近期边境不宁,南方大唐王朝境内数个附庸藩镇为争夺矿脉时有摩擦,兵锋屡屡波及边境,更有小股溃兵流匪窜入大夏境内劫掠,故关防提升至最高等级。
妙光王佛行至关前,守关士卒见其气度不凡,虽衣着朴素,却自有令人心折的宁静威仪,不敢怠慢,上前盘问:“这位大师,从何而来?欲往何处?可有通关文牒?”
妙光王佛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自玉京而来,欲往南赡部洲行脚参学。文牒在此。” 说罢,取出永兴皇帝所赐的那枚通关金印示之。
那士卒头目一见金印,瞳孔骤缩,他虽不识此印具体来历,但那印玺材质、雕工乃至隐隐散发的龙气,无不昭示其出自大内,地位尊崇无比,绝非寻常僧侣所能持有。态度立刻变得无比恭敬,双手接过金印仔细验看后,连忙躬身双手奉还:“原来是朝廷贵客!小的有眼无珠,冲撞大师,万望海涵!大师请稍候,容小的即刻禀报关守大人!”
不多时,镇南关守将,一位姓王的彪悍将军,亲自迎出关来。他验过金印,又见妙光王佛风采,心中已是信了八九分,但仍谨慎问道:“大师持有陛下信物,末将不敢阻拦。只是如今南边颇不太平,大唐境内几个藩镇正在交战,路途凶险。大师孤身一人,是否需末将派一队精锐兵士护送?”
妙光王佛微微一笑:“将军好意,贫僧心领。世间风波,皆是修行道场。 贫僧此行,只为随缘度化,不便劳师动众。但有一事,欲提醒将军。”
王将军神色一凛:“大师请讲!”
“贫僧观此关隘,煞气隐伏,怨念凝聚,近日恐有阴兵过境之扰,虽非实体,亦能惑乱军心,引发夜惊。将军可令军士于营盘四周,多撒生石灰,并于辕门悬挂开了光的明镜(道家寻常辟邪物即可),夜间增派双岗,可保无虞。” 妙光王佛目光扫过关外一片古战场遗址,缓声说道。他并未直言乃是感知到有阵亡不久的军魂怨气不散,即将成祟,只以寻常人能理解的方式点出。
王将军闻言,将信将疑,但见对方说得郑重,且持有御印,宁可信其有,便拱手道:“多谢大师指点!末将记下了。” 随即下令开关放行。
妙光王佛合十一礼,步履从容,穿过那厚重高大的关门,正式踏出了大夏国境。
关内关外,景象迥异。大夏一侧,虽处边陲,仍显秩序井然。而一过镇南关,仿佛踏入另一个世界。官道年久失修,坑洼不平,两旁田地多有荒芜,村落十室九空,随处可见战争留下的残垣断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土与淡淡的血腥气息,路旁不时可见倒毙的饿殍曝尸荒野,乌鸦盘旋,一派凄凉景象。偶有逃难的百姓扶老携幼,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向北蹒跚而行,见到独行的妙光王佛,也只是漠然看一眼,便继续赶路。
妙光王佛面色平静,目光中却流露出深切的悲悯。他并未停下超度亡魂,亦未立即施展大法力改变什么,只是默默前行,所过之处,周身自然散发出的祥和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般扩散开来,悄然净化着周围的怨戾之气,安抚着那些惊恐无助的生魂。一些濒死之人,被这气息拂过,竟回光返照,得到片刻安宁,最终无憾而终;一些藏匿在废墟中的小动物,也怯生生地探出头来,不再惊惧。
行不过数十里,忽闻前方山谷中传来阵阵喊杀声、兵刃交击声与凄厉的惨叫声。妙光王佛脚步不停,径直向那山谷走去。但见谷中,约百余名衣衫褴褛、似是溃兵的汉子,正围攻一支规模不大、打着“李”字旗号的商队。商队护卫拼死抵抗,但寡不敌众,已是岌岌可危,地上躺倒了十余人,血流遍地。
那些溃兵眼泛红光,状若疯狂,显然已杀红了眼,不仅劫财,更要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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