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节度使李崇山悠悠醒转,虽面色依旧苍白,气息微弱,但眉宇间那笼罩多日的死气已然消散,眼神也恢复了往昔的锐利,只是添了几分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惊怒。寝殿内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松,王府司马王璇与几位医官喜形于色,连声道贺。玄都观主清虚子道长面色复杂,看向妙光王佛的眼神中,惊疑不定之余,终究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叹服。
“多谢……圣僧……救命之恩。”李崇山声音沙哑,挣扎着想坐起身,王璇连忙上前搀扶。
“节帅邪气初祛,元气大伤,还需静心调养,切莫妄动。”妙光王佛合十回礼,声音平和,“此次邪祟侵体,非比寻常,乃是邪法暗算,其力阴毒,纠缠魂魄。如今咒力虽除,然其根源未清,节帅还需小心提防。”
李崇山闻言,眼中寒光一闪,他久经沙场,执掌一方,岂是易与之辈?先前病重昏聩,任人摆布,此刻神智清明,立刻意识到其中凶险。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沉声道:“圣僧所言极是。本帅此番遭难,绝非偶然。王司马!”
“末将在!”王璇躬身应道。
“方才你所报乱葬岗尸首、妖人流言,究竟何事?细细道来!”李崇山语气虽弱,却自带威严。
王璇不敢怠慢,连忙禀报:“回节帅,约一个时辰前,城外巡夜士卒在城西乱葬岗发现数十具新弃尸首,死状诡异,并非刀兵之伤,亦非寻常疫病,而是……而是浑身精血干涸,如同被抽干了一般,面目扭曲,仿佛死前见到极大恐怖。更有附近流民传言,近日夜间,偶见鬼火憧憧,有黑袍人影出没,行事诡秘。结合节帅之事,末将怀疑,城中瘟疫乃至节帅遇袭,恐与这些妖邪之辈脱不了干系!”
清虚子道长捻须沉吟道:“无量天尊。若真如此,此事非同小可。能以邪法暗算节帅,又能散布此等诡异瘟疫,绝非寻常左道之士所能为。其背后,恐有极大图谋。”
李崇山目光扫过妙光王佛与清虚子,最终落在妙光王佛身上,带着一丝恳切:“圣僧佛法高深,能解本帅之厄,必能洞察妖邪。清虚观主亦是本地高真。如今汉州危殆,百姓受苦,本帅……恳请二位高人,助我查清此事根源,铲除妖孽,还汉州一个太平!王府上下,乃至汉州军民,必感大德!” 他深知,此事已超出寻常军政范畴,非倚重这些身具异术的高人不可。
妙光王佛颔首道:“降妖除魔,济世度人,本是份内之事。 贫僧愿尽绵薄之力。”
清虚子亦稽首道:“贫道义不容辞。”
“好!”李崇山精神稍振,“王司马,你即刻调派一队绝对可靠的心腹亲兵,皆要胆大心细、口风严谨之人,一切听从圣僧与观主调遣!所需物品,一应供给!务必尽快查明真相!”
“末将遵命!”
事不宜迟,妙光王佛与清虚子略作商议,决定兵分两路。清虚子道长精于符箓阵法、追踪溯源,由他带领部分人手,前往乱葬岗勘察那些诡异尸首,看看能否找到邪法痕迹或线索。而妙光王佛则打算先从城内瘟疫本身入手,以其慈悲愿力感知那秽气源头。
计议已定,清虚子便带着几名道士和一小队亲兵,趁着夜色赶往城西。而妙光王佛则婉拒了车马,只由王璇亲自陪同,带着两名亲随,步行前往城中疫情最严重的区域——城隍庙一带。那里已被划为隔离区,聚集了大量病患,秽气最为浓重。
夜色下的汉州城,寂静中透着不安。往日繁华的街道冷冷清清,唯有巡夜兵士的脚步声更添几分肃杀。越靠近城隍庙,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药味、腐臭和绝望气息的秽气越发明显。隔离区外围由兵丁把守,灯火通明,却难驱散那弥漫的死寂。
妙光王佛立于隔离区外,并未立即进入。他闭上双眼,双手结一简单内敛的法印,并非为了施展宏大法术,而是将自身灵觉提升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法器,细细感知着周遭天地间能量的细微流动。在他那圆满无碍的觉知中,眼前不再是无形的空气,而是呈现出无数能量丝线的交织。寻常的天地元气、生灵气息如同淡薄的背景,而那股导致“七日离魂散”的阴寒秽气,则如同无数条细如发丝、色呈暗绿、不断蠕动的邪异能量,从隔离区内部弥漫出来,更隐隐指向城中数个方向,似乎有多个散发源头!
他尤其注意到,这些秽气并非均匀分布,其中绝大部分都带着一种怨恨、恐惧、绝望的负面情绪能量,这是患者自身痛苦所染,不足为奇。但有几缕极其隐晦、几乎难以察觉的秽气,却异常“精纯”,只含阴寒邪毒,而不带众生情绪,仿佛是被“提炼”过,并且……它们似乎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引导,正缓缓地向某个特定方向汇聚!
“王大人,”妙光王佛睁开眼,指向城中偏东北方向,那里是官署和富贵人家聚居的区域,灯火相对零星,“那个方向,除了节度使府,可还有香火鼎盛的庙宇、道观,或是大型的药铺、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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