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花一嗓子“酱油瓶倒了”还没落音,赵建国已经顺手从裤兜里摸出块小木片往厨房门槛一塞,瓶身晃了两下,稳住了。
“哎哟,你还带着这玩意儿?”李小花探头一看,手里还攥着抹布,“哪儿来的?”
“刚削的。”赵建国把木片抽出来,顺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木屑,“防滑的,放门口比砖头灵。”
李小花没接话,盯着他那双手看了两秒——指节干净,指甲缝里却嵌着点灰黑的木渣,像是刚干完活。她张了张嘴,到底没问。这几天儿子兜里掏出的东西越来越离谱,修笔的、焊钩的、垫龙头的,现在连木片都能现削。她心里那根弦早就松了,再紧也绷不起来。
赵建国也没解释,转身回屋,从床底下拖出那个铁皮盒。李小花给的旧工具,他昨晚就全理进了戒指——锉刀磨了刃,锯条校了直,连那把生锈的扳手都上了油。现在缺的,不是手艺,是料。
他翻了翻戒指里的零碎,两枚旧螺丝钉还在。这是昨天修水泵时顺手留的,原想着换点小零件,没想到能派上大用场。
天刚蒙蒙亮,他揣上钉子就出了门,直奔红星轧钢厂后巷的回收站。那儿常年堆着报废的机床零件、烂桌椅、断门板,只要肯翻,总能淘出点能用的。
回收站的老张正蹲门口啃烧饼,见他来了,咧嘴一笑:“哟,技术小能手,今儿又来淘啥?”
“张叔,门板还有没?”赵建国掏出那两枚螺丝钉,往掌心一摊,“就这点玩意儿,换块能用的。”
老张眯眼看了看,又瞅他:“你拿这玩意儿干啥?钉鞋底都不够。”
“做凳子。”赵建国笑,“我家那小板凳,坐上去跟打摆子似的。”
老张乐了:“你还会做凳子?”
“试试呗。”赵建国不慌不忙,“要不您让我挑三块?我给您把水泵轴承重新校一遍,保证转起来跟新换的一样。”
老张一琢磨,水泵确实老响,厂里修一次要两毛钱,这小子手艺又不是吹的,上回帮人修风扇,转速都调准了。
“行,三块破门板,归你了。”他摆摆手,“挑去吧,别捡太烂的,回头做出来塌了,可别赖我材料不行。”
赵建国也不客气,钻进堆里翻腾起来。挑了块厚实的松木门芯,又找两块带边框的旧板,拼起来够打个小凳加个箱子。他用锯子比了比,厚度均匀,纹理顺直,勉强能上手。
扛着板子回院时,天刚亮透。他没进屋,直接拐到院角,把板子往地上一放,锯子一摆,锉刀一排,当场就干上了。
傻柱端着碗豆浆路过,一看这阵仗,差点把碗撂了:“建国,你这是要改行当木匠?”
“先做个凳子。”赵建国蹲着,拿铅笔在板子上划线,“厨房那老家伙,坐下去嘎吱响,我妈嫌吵。”
“你还会画线?”傻柱凑近一看,那线直得跟尺子压出来似的,“哟,还挺专业。”
“瞎划的。”赵建国手不停,“锯歪了再修呗。”
他没夹具,就拿两块砖头把板子卡住,晾衣绳缠几圈拉紧,凑合当固定架。第一锯下去,木头有点翘,他手腕一抖,立马收力,退回来重新找角度。
“慢点来。”傻柱蹲他旁边,“你这锯要是崩了,手指头可就交代了。”
“没事。”赵建国笑了笑,“锯子听手的,手听脑子的,脑子听……”他顿了顿,“听经验的。”
一通忙活,半个钟头后,四条腿的雏形出来了。他拿砂纸一点点磨边,木屑簌簌往下掉,摸上去已经不扎手。
“嘿,还真像那么回事。”傻柱伸手一试,稳稳当当,“你这要是拿出去卖,五毛一个都值。”
“送人都不收钱。”赵建国把凳子翻过来,检查底脚,“我爹那工具,东一个西一个,得做个箱子收起来。”
“你还想给你爹做工具箱?”傻柱一愣,“你爹那扳手,都比我岁数大。”
“越老越金贵。”赵建国低头继续磨,“老物件,得配个像样的家。”
这话传到李小花耳朵里,她正端着盆衣服出来,听了没吭声,只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儿子蹲在那儿,背影挺直,手底下稳当,木头在他手里像是活了,一点点变成能用的东西。
她心里那点嘀咕又冒上来——这孩子,手艺是真好,可光靠这个,能走多远?
等赵建国把凳子放厨房,又开始刨第二块板子时,她终于忍不住了:“建国,你搞这些,挺好,可别耽误正事。”
“啥正事?”赵建国抬头。
“上学啊。”李小花把盆往地上一放,“你都停了两年了,再不回去,以后连初中都进不去。”
赵建国手一顿,随即笑了:“妈,我正想跟您说这事。”
“嗯?”
“我想回去上学。”他把刨子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灰,“修东西靠手熟,可要真懂,还得看书。原理、力学、材料,哪样不是学问?”
李小花愣了:“你真想回去?”
“想。”赵建国点头,“我不光想回去,还想考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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