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燕京朔风凛冽,寒意刺骨。
盛卿欢索性闭门不出,窝在暖阁里更新她那风靡京城的话本子。
兰溪安静地在旁研墨,室内只闻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炭盆中银骨炭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
“吱呀——”一声,槿若端着黑漆托盘塌入内殿,上面放着一碗浓黑的参汤和几样精致点心。
“郡主,该用药了。”她声音平稳,面色如常地将托盘放在桌案一角,双手捧起那碗“安神药”,递到盛卿欢面前。
盛卿欢从书稿中抬眸,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随即落在药碗上,鼻尖微不可察地轻轻一皱。
药味比往日更显辛烈,看来太后那边,又迫不及待地加重了分量。
她面上不显,只是伸出手,作势要去接。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碗壁的刹那,槿若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药碗抢了回去!
褐色的药汁剧烈晃动,泼溅出些许,在她浅色的衣裙上留下深色污渍。
“噗通”一声,槿若直挺挺地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死死抠着地面。
肩膀剧烈颤抖起来,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郡主!奴婢该死!奴婢鬼迷心窍,背叛了主子!奴婢罪该万死!”
盛卿欢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倚在软枕上,眸色清冷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说说看。”
槿若泪如雨下,哽咽着道出实情:“太后……太后娘娘抓了奴婢的弟弟和娘亲……用他们的性命威胁奴婢,让奴婢在郡主的安神药里下毒……”
“平日殿中熏的安神香便是药引,两者相合,会……会让郡主身子日渐虚弱,缠绵病榻……”她说完,已是泣不成声,伏地不敢抬头。
盛卿欢静静听着,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起来吧。继续按照太后的吩咐去做,这药,照常送来。至于你的亲人……我会派人去查探他们的下落。”
槿若难以置信地抬头,眼中交织着绝望与一丝微弱的希望。
盛卿欢继续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记住,不要露出任何马脚,打草惊蛇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还有,别指望我会轻易原谅你。待找到你的亲人后,我会给你一笔足够安身立命的银钱,你便带着他们,永远离开京城。”
“郡主……”槿若嘴唇翕动,还想说什么。
盛卿欢却已面露疲色,摆了摆手:“退下吧。”
待槿若踉跄着退出房间,一直强忍着怒气的兰溪立刻愤愤道:“郡主!您就这么轻易饶过她了?”
“若不是您早有察觉,未曾真的饮用那药,连熏香也暗中换成了味道相似的无毒之物,后果不堪设想!”
盛卿欢重新执起笔,蘸了蘸墨,语气淡然:“罢了。她也是身不由己,受人胁迫。况且,她之前确实忠心,曾为我挡过一刀。”
“如今既肯迷途知返,待事了之后,给她一条生路,也算全了主仆一场的情分。”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传来槿若的声音,比之前更显小心翼翼:“郡主,北胤三皇子殿下来了,正在花厅等候。”
盛卿欢笔下未停,仿佛未曾听见。
兰溪试探地问道:“郡主,要见吗?”
盛卿欢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意:“让他等着。”说罢,便继续专注于笔下世界的勾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才搁下笔,轻轻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腕子:“兰溪,替我梳妆更衣。咱们去会一会这位……北胤的贵客。”
当盛卿欢扶着兰溪的手,缓步走到连接花厅的回廊时,远远便瞧见了那抹倚柱而立的醒目红色身影。
她停下脚步,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传入对方耳中:“三皇子殿下。”
萧楚闻声转过头来。今日他未着正式皇子冠服,只一身绯色锦袍,墨发以玉冠束起,少了几分宫宴上的张扬,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风流姿态。
他桃花眼含笑,目光落在盛卿欢身上时,更是亮得惊人。
“郡主总算肯见我了。”他走上前,姿态优雅地行了个北胤礼。
“本宫初到燕京,人生地不熟,心中烦闷,特来邀郡主一同出游逛逛,领略一番天朝上国的风土人情,还望郡主不吝相助。”
盛卿欢莞尔一笑,眸中流光潋滟:“殿下相邀,岂敢推辞。走吧。”
萧楚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虚扶着盛卿欢的手肘,一同向府门外等候的马车走去。
他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才随后踏入。
车厢内,两人相对而坐。
萧楚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盛卿欢精心妆点过的面容上,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在交缠。
他浅笑着,那双桃花眼波光流转,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郡主,本宫在花厅干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这……您打算如何补偿?”
盛卿欢眉梢微挑,语气带着一丝揶揄:“怎么不叫主人了?……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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