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十三年,七月十五,中元节。
寅时三刻,夜色如墨,祭天坛四周却已燃起千盏明灯。三千禁军手持长戟肃立两侧,玄甲映着跳跃的火光,肃杀之气足以令飞鸟折翼。百官按品阶跪坐于青石广场,鸦雀无声,唯有衣料摩挲的细微声响。
沈锦瑟立在太医院队列中,杏黄官服衬得她如一株迎风的玉竹。她仰首望向九丈高的祭天台——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象征九九归一,台顶青铜巨鼎上的日月星辰纹路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陛下对此番祭天极为看重。”温景然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太医院所有人需在此待命。”
沈锦瑟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祭坛四周:“温太医可觉今日气氛不同寻常?”
话音未落,怀中突然传来灼热。那枚青铜碎片正与她心跳共振,一阵强过一阵。她不动声色地按住胸口,感受着碎片的震动如擂战鼓。
温景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忽然指向东南角:“看那面旗幡。”
沈锦瑟凝神细看,只见一人高的旗幡上云纹流转,在晨曦初现的刹那,旗幡顶端掠过一丝金属冷光。若非她眼力过人,绝难察觉。
“那是观天镜。”温景然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慕容烬必在四周布下了天象器具。”
此时钟鼓齐鸣,百官俯首。皇帝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冠冕,缓步登坛。太子与诸位皇子紧随其后,而权倾朝野的九千岁萧绝竟破天荒地穿了一品宦官官服,猩红蟒纹衬得他面色如雪。
经过太医院队列时,萧绝的目光似是不经意扫过沈锦瑟。只一瞬对视,她已读懂他眼中警示——万事俱备,只待东风。
祭典依古礼进行。太常寺卿诵读祭文的声音在广场回荡,皇帝焚香的青烟在渐亮的天色中扭曲如蛇。沈锦瑟悄悄将特制解毒丹含在舌下,这是她连夜调配,能解百毒。同时,她敏锐地嗅到空气中一丝甜香——正是慕容烬计划书中提及的“醉仙散”。
“日月昭昭,天道煌煌......”太常寺卿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锦瑟猛地抬头,只见祭坛上方的天空开始异变。原本渐明的天际被无形之手抹过,夜色重新聚拢。百官中响起压抑的惊呼。
月全食开始了。
皇帝仍保持着焚香的姿势,但扶在青铜鼎上的手指微微颤抖。这位执掌天下多年的帝王,终究也对天象生出了敬畏。
就在月亮被完全吞噬的刹那,异变陡生!
祭坛四角的旗幡无风自动,云纹仿佛活了过来,在黑暗中流转诡光。那面观天镜突然折射出一道幽蓝光束,直射祭坛中央的青铜巨鼎。
“护驾!”禁军统领高声疾呼,侍卫如潮水般涌向祭坛。
更令人震惊的是,慕容烬突然起身,大步登坛。他不知何时换上了绣满星象的深蓝道袍,手中桃木剑直指苍穹。
“慕容爱卿这是何意?”皇帝沉声发问,声音中压抑着雷霆之怒。
慕容烬不答,桃木剑突然迸发刺目蓝光,与观天镜的光束在鼎上交汇。沈锦瑟怀中的青铜碎片剧烈震动,几乎要破衣而出。她强忍不适,紧盯慕容烬的动作。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物,那物件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青光——
正是与她手中碎片同源的青铜器!
“拦住他!”萧绝的声音划破混乱。
数道黑影如鬼魅般扑向祭坛,却在触及慕容烬的瞬间被无形屏障震开!
“迟了。”慕容烬纵声长笑,将青铜器重重按在鼎身,“幽冥大阵,启!”
青铜鼎发出震耳嗡鸣,鼎身纹路次第亮起。在场众人只觉天旋地转,修为稍浅的官员已瘫软在地。
沈锦瑟强撑着重心,看清慕容烬手中的青铜器与她怀中的碎片形状相仿,却更大更完整。器物中央镶嵌的幽蓝宝石,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这才是我幽冥道千年所求。”慕容烬转身面向混乱人群,目光最终定格在沈锦瑟身上,“恭喜诸位,今日将见证幽冥道重临人间!”
突然,祭坛四周的地面裂开数道缝隙,浓郁的紫色烟雾从地底涌出。烟雾所过之处,禁军纷纷倒地,眼神空洞。
“是迷魂烟!”温景然高声警示,迅速分发解药。
沈锦瑟却瞳孔骤缩——在通灵能力被动激发的瞬间,她看见烟雾中夹杂着无数青铜粉尘。这些粉尘正在贪婪地吸取生机!
“屏息!”她急声高呼,同时取出特制面纱分给周遭同僚,“这烟会吞噬生气!”
混乱中,三皇子向她靠拢:“沈姑娘,这边危险!”
他伸手欲护住沈锦瑟的刹那,一道玄色身影更快捷地挡在她身前。萧绝长剑出鞘,剑风扫开弥漫烟雾,冷冷瞥了三皇子一眼。
那眼神中的警告让少年皇子动作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向其他官员。
“可有不适?”萧绝低声问,目光仍紧锁祭坛。
沈锦瑟轻轻摇头,忽然指向慕容烬手中的青铜器:“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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