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京城的轮廓吞噬成一片压抑的剪影。密室内烛火摇曳,将草木葳蕤的图纸投上斑驳光影。沈锦瑟站在桌边,指尖不自觉摩挲着绘制京城地下密道的羊皮纸。当指尖停在“皇城司大牢”的标记上时,一滴浓墨晕染开来,恰似她心底翻涌的焦灼。
“劫狱?”温景然的声音被惊恐撕扯得支离破碎。这位素来温雅的太医面色惨白,仿佛看见死神挥下的镰刀,“皇城司大牢有韦骁坐镇,禁军十二时辰轮值,暗藏机关无数......这是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沈锦瑟抬眸,眼中寒光如冰雪淬炼的刀刃,“温太医,陛下以你为饵,赌的正是你我畏缩不前。既然他逼我们现身,那便如他所愿——只是这现身的方式,要由我们来定。”她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他要看我们底牌,我便让他看清,这京城地下早已遍布我们的脉络。”
她转向萧绝,无需言语,他已领会其意。骨节分明的手指精准点在地图另一处——西苑旁废弃的济世堂。“声东击西。”他嗓音低沉如闷雷,“皇城司要劫,却非主攻。阿钰已确认,未时玄诚道人的丹房会开启补给,那是西苑守备最薄弱之时。”
温景然瞳孔骤缩:“丹房若有幽冥道的线索......”
“不止是线索。”沈锦瑟截断他的话,从袖中取出青瓷小瓶置于案上,“我要在他每日必服的丹药里,添些。既然他笃信丹药能延年益寿,便让他尝尝何为真正的金石之毒。”她的声音平静如水,却透着令人心悸的决绝,“此毒初时只会加重他现有症状,令他愈发依赖丹药。待到他察觉有异,毒已入骨,除我之外,无人能解。”
烛火倏忽一跳,在温景然惊疑不定的面上投下晃动的阴影。他凝视着沈锦瑟在昏黄光影中格外冷静的侧脸,忽然惊觉——这女子绝非仅凭医术立足。她的谋算与胆魄,丝毫不逊于朝堂上那些老谋深算的重臣。
“此举太过凶险!”温景然攥紧衣袖,“一旦失手,不仅救不了我,更会满盘皆输!”
“所以,绝不能失手。”萧绝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他,“救你,是破局的第一步,更是要向所有暗中观望之人示警——即便身为钦犯,我们依然能在京城来去自如。”他顿了顿,语气森然,“更要让那位陛下知道,他倚为利器的毒药,在我们眼中不过儿戏。”
沈锦瑟接过话头,语气渐缓却更具穿透力:“温太医,我知你忧虑。但此刻退缩,唯有死路一条。陛下既已出手,便无转圜余地。你的家眷,阿钰已派人暗中保护。”
温景然闭目,脑海中闪过家人面容、太医院被封的狼藉、皇帝日渐昏聩的模样。再睁眼时,目光已是一片清明:“好!景然但凭二位差遣!”他郑重抱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计划就此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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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京城上空阴云密布,压抑得令人窒息。
皇城司大牢门前,守卫比平日多了三成,兵甲森严,刀锋在阴沉天色中泛着冷光。统领韦骁亲自巡哨,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倨傲。他接到死命令:务必看牢温景然,一旦萧绝、沈锦瑟现身,格杀勿论。
与此同时,西苑深处的炼丹房外,几个小道童正懒散地清点药材。院墙外,几个看似寻常的货郎、乞丐,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朱红大门,随即消失在巷弄深处。
一枚灰色爆竹在某处僻静角落冲上天际,发出独特的嘶鸣。
行动开始了。
皇城司大牢方向骤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数名黑衣死士如鬼魅般突现,悍不畏死的攻势瞬间吸引了绝大部分守卫。韦骁又惊又怒,厉声喝令收缩防线。
几乎在同一时刻,西苑炼丹房侧门,两个“杂役”趁着前方混乱,悄无声息地撬开门栓。箱笼开启,竟是易容后的沈锦瑟与萧绝。
沈锦瑟身着道童服饰,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她如一阵风掠过堆满丹砂药材的外间,指尖在药柜上轻拂,时而拈起粉末细嗅。萧绝如影随形,耳廓微动,捕捉着每一丝异响。
“在这里。”沈锦瑟在一个靠墙的多宝格前驻足。她小心开启黑色陶罐,一股混合着硫磺与奇异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用银簪挑起些许暗红色粘稠物,眼神一凝,“是赤焰修罗散的改良方,加入了幽冥岛特有的噬魂藤汁液。长期服用,会令人精神亢奋,产生依赖,最终狂躁而亡。”
她迅速取出特制玉匙,刮取样本封存。随即转向冒着袅袅青烟的紫金丹炉。
炉火正旺,其中炼制的显然是一炉即将成型的“仙丹”。
沈锦瑟毫不犹豫地取出细长瓷瓶,将其中无色无味的液体沿炉壁缓缓倾入。液体遇热即化,了无痕迹。
“此物名附骨之蛆,”她低声解释,“与赤焰修罗散药性相合,服后短期内功力似有精进,实则在侵蚀脏腑。除非找到解药。”她唇角噙着一丝冷意,“我要让他亲自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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