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战线,“断剑峡谷”战区。
天空依旧是那种令人窒息的铅灰色,厚重的硝烟与魔气尘埃混合,遮蔽了日月星辰。空气中弥漫着永恒不变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浓重的血腥、刺鼻的硫磺、还有尸体被净化火焰反复焚烧后留下的、深入骨髓的焦糊恶臭。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和绝望的粉末。
兰琪半跪在由破碎铠甲、凝固血块和焦黑泥土混合而成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她身上那套曾经流淌着暗红光泽、象征着五阶防御的熔火之心铠甲,此刻胸腹位置赫然凹陷出一个巨大的、边缘扭曲碎裂的拳印!精金与秘银混合锻造的甲片向内深深塌陷,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去,核心处甚至被洞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破口,露出了下面染血的软甲内衬。
“呃……”一口带着铁锈味的逆血涌上喉头,又被她强行咽下。左肋处传来阵阵闷痛,那是被那头五阶“蛮力魔牛”临死反扑的重拳隔着破损胸甲轰击造成的。魔牛的“巨力”特性在濒死一刻爆发到了极致,不仅彻底摧毁了铠甲的自愈特性(修复光芒在破口处微弱闪烁,却如同蜗牛爬行),狂暴的力量更是透体而入,震伤了内腑。
她面前,是那头小山般的魔牛尸体。巨大的牛头被齐颈斩断,滚落在一边,紫色的魔血如同粘稠的油漆,浸染了大片焦土。兰琪手中,紧握着从牛头上砍下的、一根足有成人手臂粗细、萦绕着淡淡湮灭紫气的巨大牛角——这是她的战功凭证,也是那场生死搏杀的残酷见证。
“咳……咳咳……”又一阵剧烈的咳嗽牵动了内伤,兰琪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拄着熔岩裁决大剑,艰难地站起身。环顾四周,视线所及,只有一片修罗地狱。
低阶魔物组成的紫色潮水,依旧永无休止地从那道接天的黄蓝光幕——那被称作“叹息之壁”的结界——的缝隙和波动处涌出!它们形态扭曲,嘶嚎着扑向由人族重甲步兵和兽族狂战士组成的、如同堤坝般的钢铁防线!刀剑劈砍骨肉的闷响、魔物刺耳的尖啸、战士临死的怒吼、净化魔法爆裂的轰鸣……交织成这片死亡之地永恒的背景音。
血肉在横飞!残肢断臂如同垃圾般被践踏!紫色的魔血与蓝色的、红色的各族血液混合在一起,在焦黑的大地上流淌、凝固,形成一层层令人作呕的暗紫色“地毯”。生命在这里廉价得如同草芥,每一秒都有战士倒下,又有新的战士嘶吼着补上缺口,将生命化作短暂燃烧的火焰,只为将那紫色的浪潮阻挡片刻!
兰琪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她所在的机动支援队,任务就是扑杀那些突入防线的强力魔物。像刚才那种五阶魔物,已经是她能独立应对的极限。大部分时候,一头五阶魔物需要至少三名同阶强者联手,付出巨大代价才能勉强斩杀。而像肖岩那种能以三阶之躯逆伐四阶、如今据说已能抗衡五阶的“人族之光”,终究是凤毛麟角。高端战力捉襟见肘,疲于奔命。至于防线被低阶魔物突破?只要不是成建制的崩溃,根本无暇顾及!防线之后,是更广阔的土地和更多的平民,他们只能用人命去填!
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回到后方简陋的营地,属于她的那顶小帐篷里弥漫着汗味、血味和劣质伤药的味道。她刚卸下破损不堪、几乎失去防护作用的胸甲,准备用分到的清水清洗伤口,帐篷帘被掀开。
一名传令兵恭敬地站在门口,双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瓶散发着柔和翠绿色光芒的高级治疗药剂,以及一套叠放整齐、表面流淌着沉稳土黄色光泽的全身铠甲。
“兰琪大人!”传令兵声音洪亮,“奉帝皇陛下谕令!特赐六阶铠甲‘不动山岳’一套,高级生命药剂一瓶!帝皇陛下言:望大人善用此甲,再立新功,护我河山!”
兰琪微微一怔。帝皇文志强?她默默接过托盘。那套“不动山岳”铠甲入手沉重,甲片厚实,铭刻着繁复的山峦与壁垒符文,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固守”特性波动。这套铠甲,显然是为了应对类似“蛮力魔牛”那种恐怖巨力冲击而准备的!那瓶高级生命药剂更是珍贵无比。
“替我谢过陛下。”兰琪的声音沙哑。她明白,这不是简单的赏赐,而是对她战力的认可和急需补充。帝皇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防线需要她,她不能倒下。
传令兵行礼退下。兰琪毫不犹豫地拔开药剂瓶塞,将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翠绿液体一饮而尽。一股温和却强大的暖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滋养着受损的内腑,驱散着疲惫。她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结痂,内腑的闷痛也大为缓解。
随即,她换上了那套“不动山岳”。沉重的铠甲覆盖全身,土黄色的光泽在昏暗的帐篷内流淌。一股沉稳、厚重、如同大地般坚实的力量感包裹了她,仿佛为她筑起了一座无形的堡垒。胸口的伤势在这股力量的抚慰下,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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