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一个认识几年的小精灵?为了这棵破树?”清瞳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混合着狂怒与无法置信的绝望,在她苍白的脸上肆意流淌,“那我们算什么?哥哥!我们这十几年的陪伴,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是随时可以为了别的‘代价’而舍弃的东西吗?!”
兰琪猛地抬手,一把攥住了清瞳剧烈颤抖的手臂,阻止她失控的魔力进一步摧毁庭院。她的动作刚硬如铁,但杨随风清晰地看到,一滴滚烫的液体,重重砸在她脚边龟裂的青石板上,瞬间裂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这个在尸山血海中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女战士,此刻低着头,肩膀几不可察地耸动着,牙关紧咬,发出细微的咯咯声。沉默是她最后的盔甲,也是她崩溃前最后的堤坝。
杨随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蹒跚着向前一步,伸出枯瘦颤抖的手,想要触碰清瞳满是泪痕的脸,想要扶住兰琪剧烈颤抖的肩膀。
“不是舍弃…”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最珍贵的…”
然而,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眩晕猛然袭来。眼前清瞳悲愤欲绝的脸庞和兰琪压抑颤抖的身影瞬间模糊、旋转,化作一片晃动的色块。他身体一晃,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哥哥!”清瞳的尖叫撕心裂肺。扭曲的领域瞬间消散。
“主人!”兰琪的动作快如闪电,在杨随风的后脑即将撞上冰冷坚硬的石板前,她已如一道旋风般卷至他身后。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他瘫软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平在地。触手处,那具身体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只剩下骨头外面一层薄薄的皮囊。
清瞳扑跪在杨随风身边,双手慌乱地凝聚起治愈的柔光,颤抖着按向他的胸口。翠绿的光晕亮起,却如同泥牛入海,杨随风蜡黄的脸上没有泛起一丝血色,呼吸反而更加微弱急促,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没用的!”苕华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她挣脱了艾莉的阻拦,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扑到杨随风身边,“爸爸的精神力…还有他的生命本源…都在流向树妈妈!普通的治愈魔法…救不了他!除非…除非彻底切断他和树的联系!”她抬起泪眼,绝望地看着清瞳和兰琪。
彻底切断?清瞳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射向那株在晨风中簌簌发抖、叶片枯黄的生命之树。一个冷酷至极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生——毁了它!只要毁了这棵吸食哥哥生命的妖树,哥哥就能活下来!扭曲的魔力再次在她掌心疯狂汇聚,这一次,不再是失控的宣泄,而是带着毁灭一切的冰冷决绝!空气被压缩、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一个比刚才更加恐怖、更加凝实的扭曲力场在她手中急速成型,目标直指巨树的主干!
“清瞳!不要!”兰琪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她太了解清瞳此刻的眼神,那是玉石俱焚的疯狂!她一手仍紧紧扶着杨随风,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带着五爪的劲风,死死扣住了清瞳凝聚着毁灭性能量的手腕!刚毅领域的微光在她周身本能地亮起,硬生生抗住了扭曲力场边缘那撕裂性的力量。两股强大的力量近距离碰撞、角力,无形的冲击波横扫而出,院墙上的藤蔓瞬间化为飞灰。
“放开我!”清瞳尖叫挣扎,异色的瞳孔因充血而显得妖异,“不毁了它,哥哥会死的!它会吸干他!放开!” 她的魔力不顾一切地冲击着兰琪的钳制。
“毁了树,他就一定能活吗?!”兰琪的声音同样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重,“看看他!他的命脉已经和那棵树缠在一起了!强行斩断,只会让他立刻崩溃!” 她低下头,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的杨随风,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沉重的疲惫和无边的痛楚,“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清瞳…他选择了做苕华的父亲…”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清瞳疯狂燃烧的心火上。她凝聚魔力的动作猛地一滞,怔怔地看着兰琪怀中那张枯槁而平静的脸。父亲…这个词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哥哥选择了他的责任,选择了那个叫他“爸爸”的小精灵。那她呢?她这十几年的执念、依赖、那扭曲却唯一的爱,又该置于何地?她凝聚的魔力无声地溃散开去,只剩下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和空洞的眼神。
兰琪不再看她,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杨随风,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他身上的冰冷。她抬起头,目光扫过泪流满面的苕华,扫过门口探头、脸上写满恐惧的艾莉和莉娜,最后落在那株沉默的巨树上,一字一句,沉重如铁:“准备吧。既然是他的选择…我们…送他。”
夜色如墨,沉沉地压在向阳城这方小小的庭院。白日里的喧嚣、愤怒、挣扎,此刻都沉寂下去,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唯有海风呜咽着穿过枯枝,发出如同啜泣般的声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