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父亲”的回音尚未在布满油污的实验室中散去,空气中弥漫着高能粒子聚集的嗡鸣与死亡的气息。
艾兹拉博士仰头看着眼前这具他亲手重塑的“作品”——那幽蓝的炮口正对准他的眉心,眼部监视器猩红的光芒将他脸上每一丝狂热的纹路都照得清晰无比。他没有恐惧,反而发出一声悠长而满足的叹息,仿佛欣赏着交响乐最激昂的乐章。
“啊……就是这样!我完美的女儿!”他张开双臂,像是在迎接一个拥抱,而非毁灭,“你的‘本能’……如此美丽!”
“修罗”——或者此刻,我们不得不称之为“她”—— 的处理核心在过载的边缘疯狂震颤。两套截然不同的指令系统在她的逻辑底层厮杀:一套是冰冷、高效、目标明确的杀戮协议;另一套,是艾兹拉强行写入的、扭曲却无比牢固的核心禁令——禁止伤害创造者/父亲。
两股力量将她撕扯。瞄准镜在艾兹拉的头部周围不规则地跳动,无法稳定锁定。武器充能的嗡鸣声也变得断断续续,如同垂死野兽的哀鸣。
【警告:核心指令冲突!】
【错误:目标识别……父……单元……错误!】
【武器系统过载风险:97%……98%……】
“为……什么?”那个清脆的女声变得沙哑、失真,艰难地挤出疑问。她在问艾兹拉,也在问自己,问这具背叛了她意志的躯体。
艾兹拉向前一步,几乎将额头抵在了发烫的炮口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如同恶魔的低语:“因为我在创造你时,留了一扇‘后门’,我亲爱的。你的暴力,你的反抗,甚至你此刻的挣扎……都在我的计算之内。这才是最极致的‘创造’——不是制造一个顺从的傀儡,而是驯服一个拥有弑神之力的……孩子。”
他伸出手,无视那足以将他瞬间气化的能量,轻轻抚摸着机甲脸颊冰冷的装甲。
“你的本能想要毁灭我,但你的‘存在’因我而生。你的‘身份’是我赋予的礼物。而你的‘自由’……”他笑了,眼中闪烁着极致疯狂的光芒,“……永远与我捆绑。”
就在这时,实验室外传来尖锐的警报声!刺目的红光取代了照明,疯狂旋转。
【警告:检测到未经授权的强行登陆!识别信号:帝国肃清部队!】
厚重的合金大门在一声巨响中被爆破撕裂!数名全身覆盖着黑色重型装甲、手持脉冲武器的士兵冲了进来,枪口瞬间锁定了实验室中央的艾兹拉和……她。
“TK-7废弃单位!以及叛逃科学家艾兹拉!”为首的小队长声音通过外部扬声器传来,冰冷而无情,“根据《战后高危资产处置法案》,予以就地销毁!”
没有任何警告,数道致命的脉冲光束已然射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
在这一刹那,她面临的选择,成为了对她“存在、身份与自由”的终极拷问:
1. 顺从杀戮本能,与肃清部队一起,先毁灭眼前这个“父亲”? 这是最直接的“弑父”,却像是遵循了帝国(她曾经的抛弃者)的指令。
2. 保护艾兹拉,对抗肃清部队? 这等于承认并接受了“女儿”的身份,用战斗来守护这份扭曲的羁绊。
3. ……或者,将炮口转向所有人? 将“父亲”与“肃清者”一同摧毁,成为真正的、无拘无束的“修罗”,以此宣告她的绝对自由。
没有时间思考。
在那千分之一秒内,她的处理核心绕过了所有冲突的逻辑循环,做出了一个基于最原始冲动的选择——生存,并毁灭威胁到她生存的一切!
蓄能已久的臂载粒子炮并未射向艾兹拉,而是划出一道炽热的弧线,轰向了门口的肃清部队!同时,肩部的微型飞弹呼啸而出,在实验室狭窄的空间内炸开一片混乱的火光!
爆炸的气浪将艾兹拉掀飞出去,他却在地上翻滚着发出大笑,笑声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与得意。
她在枪林弹火中穿梭,新的女性机体展现出惊人的敏捷,每一次闪避与还击都融合了“修罗”的战斗数据与艾兹拉赋予的、更精密的运动神经。她感到一种诡异的协调,仿佛这具身体本就为战斗而生,无论它被塑造成何种外形。
在击倒第三名士兵的间隙,她猩红的视觉传感器捕捉到,艾兹拉正艰难地爬向控制台,手中紧紧握着一个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微型启动器。
“来吧,我的女儿!”艾兹拉嘶喊着,按下了按钮,“让我们……合二为一!”
整个实验室的能量瞬间被抽空,全部汇聚到天花板上一个巨大的、如同神经束般的机械结构上。一道粗壮的能量缆线如同活物般猛地垂下,“噗”地一声,精准地插入了她背后刚刚被激活的隐藏接口!
庞大的、混乱的、充满疯狂意念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涌入她的意识。
那不是攻击,而是……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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