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卫青背上的伤还没结痂,只能趴着睡。陈默给他换药,看着那纵横交错的青紫棍痕,直嘬牙花子。
五十棍…真他娘往死里打啊。药粉撒上去,卫青肌肉猛地绷紧,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愣是没吭声。
你这忍功,老子服了。陈默嘟囔着把布带缠好。
窗外忽然传来凄厉的哭喊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陈默探头一看,是赵五和刘老歪被几个护卫拖着往刑房方向去,裤裆湿了一片,喊得没人腔。
饶命啊!大管事!是孙公公逼我们干的!
陈默缩回头,对卫青撇撇嘴:听见没?咬出主子了。
卫青闭着眼,嗯了一声。
2
平阳公主这回动了真火。
赵五和刘老歪当天下午就被打断腿扔出了侯府,死活不知。
那两个作伪证的小侍女,连同她们家里收钱的老子娘,一夜之间全被发配到北边苦寒之地养马去了。
府里上下噤若寒蝉。往日那些说酸话的,现在看见卫青都绕着走,眼神里多了畏惧。
连厨房送饭的婆子,都给卫青这碗多卧了个鸡蛋。
啧,看见没?陈默戳戳那个鸡蛋,这就叫…板子打在身上,鸡蛋端到眼前。
卫青没动那鸡蛋,慢慢喝着粟米粥。
3
过了几天,卫青能下地走动了。公主召他去书房。
陈默有点不放心,跟着送到院门口。
没事。卫青整理了一下洗得发白的旧衣襟,步子迈得稳,背挺得直,好像那五十棍只是挠痒痒。
书房里熏着淡淡的香。平阳公主没坐主位,站在书架前翻着一卷竹简。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
伤好了?
谢殿下挂念,无碍了。
公主放下竹简,打量着他。年轻人脸上还带着伤后的苍白,但眼神沉静,看不出半点怨怼或惶恐。
这次…委屈你了。公主走到案前,手指划过光滑的桌面,本宫一时不察,险些让小人得逞。
殿下明察秋毫。
公主看着他这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误判而产生的愧疚,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是欣赏。
遇事不乱,蒙冤不躁,沉得住气,看得清局。这心性,不像个十几岁的骑奴,倒像个…历经沉浮的老成之人。
你那日在地牢,公主忽然问,可曾怨恨本宫?
卫青抬眼,目光坦然: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青只恨小人构陷,令殿下烦心。
公主微微颔首。这话说得漂亮,更难得是眼神干净,不是谄媚。
她沉吟片刻,从案上拿起一枚青铜令牌,递过去。
拿着。
卫青双手接过。令牌入手沉甸甸,上面刻着个字,边缘有虎纹。
即日起,府中所有护卫,包括内院值守,皆归你调遣。一应人员升黜,器械调配,由你全权负责。
卫青握着令牌的手指收紧了一瞬。这权柄,比以前那个副统领,重了十倍不止。
青,必不负殿下重托。
4
卫青拿着令牌从书房出来时,陈默还在院门口转悠。
咋样?没挨骂吧?
卫青没说话,把令牌亮给他看。
陈默凑过去,瞪大眼睛:我靠!调兵虎符啊?不对…这啥?
护卫统领。
…全府的?
陈默张着嘴,半天,一巴掌拍在卫青没受伤的那边肩膀上:行啊你小子!因祸得福!这顿打没白挨!
他比卫青还兴奋,搓着手:这下好了!看谁还敢阴咱们!走走走,老子请你喝酒…哦对你有伤不能喝…那看着我喝!
卫青被他拖着往回走,低头看着手里冰凉的令牌,上面那个字,硌着掌心。
5
新官上任三把火。
卫青这火,烧得悄无声息,却彻底。
他没用公主给的权柄大肆清洗,只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重新排了护卫轮值表。把赵五那几个残余的亲信,全调去看守最偏僻、蚊子最多的后园库房。把之前那几个在他挨打时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老实人,提到了关键岗位。
第二件,清点了府里所有兵器甲胄。该修的修,该换的换。账目清清楚楚,连生锈的箭头都登记在册。
第三件,加强了夜间巡防。尤其是库房、马厩这些要害地方,暗哨增加了一倍。口令一日一换,谁也别想浑水摸鱼。
没动声色,没摆威风。可侯府的护卫体系,像一架生锈的机器被重新上了油,严丝合缝地运转起来。
连大管事都私下跟公主感叹:卫青这孩子…办事老练得吓人。
6
一个月后,卫青背上的伤好利索了,只留下些淡白色的疤。
这天他正在校场看护卫操练新阵型,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来了,说公主请他过去一趟。
还是书房。
公主没寒暄,直接递给他一份名帖。
三日后,北军有个姓李的校尉府上办寿宴。你代本宫走一趟,送份礼。
卫青接过名帖,有些意外。这种代表侯府对外交际的差事,向来是世子或者得力老管事去的。
公主看着他:怎么?不敢去?
青遵命。
公主端起茶杯,像是随口一提,那位李校尉,早年跟着程不识将军在边关打过匈奴,最重勇武。你…机灵点。
卫青心领神会:青明白。
他行礼退下。走到门口,公主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卫青。
他停步转身。
公主看着他,目光深邃:好好干。侯府…不会亏待有用之人。
卫青走出书房,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看着远处长安城连绵的屋脊。
手里的名帖边缘,有些割手。
他知道,从接过这枚令牌和这张名帖起,他就不再是那个只需要看好马、带好兵的卫副统领了。
路,宽了。
也,更险了。
(第一百二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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