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部长喝了口酒,又接着道:“柴毅这老小子,一直没结成婚,一是长相脾气不招人待见,二来嘛……就是他的家庭成分,都怕受牵连。”
“怕什么?”
胡爷爷不以为然,抿了口酒,“要是成分真有问题,他也升不到团长的位置。”
“那是!”
见老团长不在意,孙部长松了口气,继续道,“所以啊,军区里头原本有意思的几个,都不敢跟他结亲。这些年给柴毅介绍的,大多是下面村镇上的姑娘,可条件好的看不上他,一般和不好的又……”
‘正史’讲完,接着就该说说‘野史’了。
他把这些年听到的八卦传闻,不管真真假假,全一股脑儿当乐子给胡爷爷过了一遍。
吃完饭,胡爷爷又跟着孙部长回到武装部,用他办公室的电话,问了几个信得过的老关系。
最后,得到的结果都差不多,这才放心,打道回府。
夕阳西沉,天边泛着紫红色的霞光。
“驾——”
胡爷爷挥了下鞭子,老马加快速度,往山里走着。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在“吱嘎吱嘎”的声响。
他靠在车架上,心里梳理着柴毅的家庭情况。
嘁——这一家人!
想着想着,不由失笑出声,摇了摇头。
胡家三代忠烈,根正苗红,自然不怕什么成分问题。
唯一担心的是,那一家子‘狼豺虎豹’的,孙女嫁过去,会不会受气?
“哐当哐当——”
绿皮火车在轨道上飞驰,发出有节奏的轰鸣。
硬卧车厢里,在上一站下了大半旅客,原本狭小的空间,现在宽敞不少。
柴毅靠窗坐在下铺,手里拿着一本卷边的《军事理论》书,正默默翻看着。
“老柴,还用功呢?”
赵卫国提着两个军用水壶,从锅炉房接满开水回来。
把其中一个水壶放在小桌板上,瞥了一眼柴毅手里的书,忍不住念叨起来:“你这心真够大的!到了市里,非自个儿跑去还车,把我一个人撂邮局那!
你等等我能咋的?能少块肉啊?我为了取车票,跑的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柴毅目光从书页上挪开,斜睨了赵卫国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他娘的,又来!
他就搞不明白了,怎么赵卫国年纪越大,越是啰嗦,比老家的爷奶叔伯们还烦人。
以前当兵的时候多干脆一人,自当提上来后,倒成了个“碎嘴子”。
“你看看你,又冲我耍横!怎么说你两句也不行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现在车厢里就剩他俩人,赵卫国不再收敛,一屁股坐在对面下铺,发起了牢骚,“跑那么快干嘛?急着投胎啊?你爷奶隔着电话线又不能吃了你!
相亲的人明明是你,怎么回回挨骂的都是我?我这哪是政委,分明是替你‘挡枪’的假孙子!”
“啪——”
柴毅猛地将书合上,“蹭”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顶到上铺的床板,胸膛因怒气微微起伏,下颌线紧紧绷着。
人也不说话,冷冷瞥了一眼,迈开大长腿就往外走。
在待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撕了那张破嘴。
“哎!干嘛去?”
赵卫国大步追上,冲着他的背影问。
柴毅头也不回,咬牙切齿地来了一句,“买饭,堵住你的破嘴!”
“我要吃两份!”
赵卫国朝着消失在过道拐角的背影喊了一嗓子,转身回到车厢,坐到柴毅下铺,拿起他刚才看的那本书翻了两页。
又没好气地放回原位,坐到对面下铺,嘴里小声嘀咕:“都快成家的人了,脾气怎么还这么臭!”
刚才本来后面的话,是想告诉柴毅,他奶奶在电话里怎么夸他来着。
结果这‘黑匪’不识抬举,对自己爱搭不理,还不拿正眼看人。
“哼!难得受回表扬,还不爱听老子说话?老子还不稀罕说了呢……”
赵卫国悻悻地抱起胳膊,望向窗外倒退的风景,心里却止不住地偷乐——
这趟没白来,总算把柴毅成功‘推’出去了!
原来,从胡家离开后,柴毅一路把车开得飞快。
赶到市里时,离火车发车只剩不到一个小时,他直接把赵卫国撂在邮局门口,让人打完电话,再去火车站取票。
自己则开车跑去驻训场,找战友还车。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每次相完亲,回回给家里打电话做“汇报”,那都是能躲就躲,能拖就拖。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回一躲,竟‘毁’了自己终身,错过了反悔的唯一一次机会。
赵卫国在邮局先打给了柴家,汇报了相亲再次失败的‘战况’,紧接着又报上惊天喜讯:柴毅遇到了“真命天女”!
他隐去胡柒的“主动示好”的那段,只说是杨师长早前牵过线,这次顺路去拜访胡老团长,正好也见见。
结果,对方长辈对柴毅表示满意,让柴家过去商量婚事。
电话是关奶奶接的,老太太在电话那头连着确认了十几遍,才敢相信他说的不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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