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保柱往前凑，看到了常兴的脸。
血肉模糊的，让人头皮发麻。
他面上却十分冷静，没有大呼小叫，只是看了一眼，就提着扎枪到一边擦枪头血去了。
就连白志勇都有些意外，多看了陈保柱两眼。
“初把”上山别说见血了，就是遇到熊瞎子有的都会吓尿裤子。
像陈保柱这种还能保持冷静的，实在是不多见。
而且陈保柱还是个16岁的孩子，能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
曲振国试图帮常兴止血。
可是半张脸都被熊啃没了，那血怎么可能止得住。
白志勇对曲振国道，“你知道他是哪个村的吗？”
“知道，他是靠山屯的。”
“去通知他们村里人吧，叫他们来抬人。” 白志勇道。
曲振国离开前对白志勇道：“白爷，这熊瞎子是你们的，我们不分。”
要不是白爷赶来，他和常兴别说是熊胆了，就连根熊毛都捞不着。
白志勇也没客气，等曲振国走了，他抽出刀来，把陈保柱叫到跟前，“来看我怎么取胆。”
“那人……不管他吗？” 陈保柱看了一眼躺在边上的常兴。
“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老子又不是大罗神仙，救不了。”
“说的也是……”别看陈保柱漫不经心的像个痞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这会手脚冰凉，脸也白的跟张纸似的。
白志勇装作看不出他的脸色，抽出刀来，粗糙的手指在熊胸口那片月牙状的白毛处按了按，确定位置。
“柱儿，看好了。”白爷声音低沉，“取这玩意儿，讲究个‘快、准、净’。熊死了，胆气一散，胆汁回流得就快，晚了，这宝贝就糟践了。”
陈保柱：“……”
白爷就非要叫他最后一个‘字儿’吗？
白志勇的刀尖避开熊瞎子那坚韧的胸骨，在腹部划开一个口子。
刀锋破开厚厚的脂肪和肌肉层，一股温热的腥臭味内扑面而来。
炭头习惯性地凑过来，打算来上一口熊肝吃。
但是它之前吃了一肚子野猪的内脏，这时再继续吃，肚子装不下。
它犹豫了片刻，鼻头轻轻地喷出一口气，听着像是在叹气似的。
然后它站起身，走开了。
想吃，肚子装不下……不开心！
白志勇放下刀，右手直接探入切口，在温热的腹腔内摸索着。
片刻，他从里面掏出一个裹着薄膜、深绿色、鸽子蛋大小的东西。
那就是熊胆。
熊胆还在微微颤动，在秋日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半透明的墨绿色光泽，像一块深色的翡翠。
“上品‘铜胆’！还不错。”白爷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
他小心地托住熊胆，另一只手抽出一根棉线，在连接熊胆的胆管上端飞快地打了个死结，防止胆汁泄漏。
“瞧见没？” 白志勇将熊胆托到陈保柱眼前，“这颜色，这饱满劲儿，是上等的‘铜胆’。要是颜色再深些，发黑，就是‘铁胆’，俗称铁疙瘩。要是金黄金黄的，贼亮，那就是‘金胆’，可遇不可求。”
陈保柱凑近了看，“这样就能卖了？”
“那不行，还得泡制。” 白志勇从身上的鹿皮兜囊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木盒。
打开木盒，盒底铺着苔藓。
白志勇把熊胆放进了盒里，“这东西金贵着呢，回去后要尽快处理，可以把它挂在阴凉通风处阴干，俗称吊胆。
这种要通风干燥，避免日晒和火烤雨淋，等个几周或是更长的时间，它就会自然变硬，咱们就能得到一个完整的坚硬的‘干胆’，也有叫它‘胆仁’的。”
“如果遇到经常下雨的天儿怎么办？” 陈保柱问，“连阴天还能阴干吗？”
“连阴天可以压胆。” 白志勇道，“如果你急于出手卖钱，可以找两块大小合适的板子，要平整厚实的，把熊胆放在木板中间，切记，胆管朝外。
用石头均匀地压在木板上，将其压扁，这样放在阴凉通风处干燥的速度比‘吊胆’要快。
不过这样做也有缺点，就是品相不如吊胆完整，价格会稍微低一点。”
“如果在取熊胆的时候，胆碎了怎么办？” 陈保柱问，“碎了还能卖吗？”
“可以，把破掉的熊胆倒在干净的瓦盆里，放在通风的地方让它自然蒸发干燥，或是用极低温度的炭火余温去慢慢烘干，这种很考验技巧，轻易不要尝试，一旦火大就会破坏药性，胆就废了。
烘干后胆会干燥结块，用小刀刮下来，就能得到一些暗绿色的胆粉末，不过这种价格是最低的，经常会被压价。”
陈保柱把这些默默记在心里。
想赚钱，卖高价，就得在取胆的环节注意。
白志勇处理完熊胆，把炭头叫过来，“你去把老豹子找来，我上回欠他一头鹿，这次我拿熊肉和熊皮还他。”
炭头像是听懂了，冲着白志勇叫了两声，调头跑了。
陈保柱诧异，“炭头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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