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对面那道冷静审视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蛛丝,粘附在林晚的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冷的战栗。她迅速收回视线,低下头,混入熙攘的人流,心脏在胸腔里无序地狂跳。那个与顾宴共进早餐的女子,她是谁?为何会用那种评估货物般的眼神打量自己?这与顾宴的病情,与那瓶没有标识的药,是否有关联?
疑问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不再犹豫,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般地回到了相对安全的武馆。关上那扇老旧木门的瞬间,她才仿佛找到了片刻的喘息之机,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掌心因为紧张而一片湿冷。
爷爷出门去银行和联系工匠了,武馆里空无一人,只剩下阳光透过窗棂投下的寂静光柱,和空气中缓缓浮动的尘埃。这份寂静,却比外面的喧嚣更让她心慌。
她下意识地伸手探入贴身衣袋,那个用纸巾包裹的白色药片,硬硬地硌在那里,像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老医生的话,顾宴在车上的虚弱,沈浩公式化的回复,还有街对面那道审视的目光……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顾宴正被某种严重的、需要强力药物控制的疾病所困扰,而这件事,似乎还被某种更大的势力或秘密所包裹。
她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从背包最隐蔽的夹层里,她取出了那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小药瓶。药瓶很轻,握在手里却感觉有千钧之重。瓶身上那个潦草的“C.M.”缩写,此刻看起来更像一个危险的诅咒。
她拧开瓶盖,将里面几十颗一模一样的白色小药片倒在干净的桌面上。它们静静地躺着,无声无息,却仿佛散发着不祥的气息。CM-7抑制剂……控制遗传性神经系统病症……副作用包括剧烈头痛、免疫力下降、感官过敏……
每一个字眼都让她心惊肉跳。
她想起顾宴偶尔流露出的、与年龄和身份不符的深沉疲惫;想起他在雷雨夜那细微的颤抖和之后的失控;想起他苍白的脸色和压抑的咳嗽;想起他按着太阳穴时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痛苦……
这不是伪装。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承受着真实的、巨大的痛苦。
而这个正在承受痛苦的人,却用近乎残忍的方式,“帮助”她赢得了比赛,解决了武馆的危机。这算什么?魔鬼的馈赠?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扭曲的……善意?
林晚的心乱如麻。她应该感到庆幸,拿到了奖金,摆脱了眼前的困境。可为何,心中充斥的却是更多的惶恐与一种沉甸甸的、无法摆脱的负罪感?仿佛她所有的“胜利”,都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就在她对着满桌药片怔怔出神时,武馆外面,传来了一阵与平日里街坊邻居截然不同的、沉稳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不是爷爷回来了。爷爷有钥匙,而且不会这样敲门。
林晚的心猛地一提,瞬间警惕起来。她迅速将药片扫回药瓶,拧紧盖子,藏回原处,然后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这才走出房间,穿过院子,来到大门前。
她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两个人。前面是一位穿着香槟色套装、颈戴珍珠项链、气质冷冽的中年美妇——正是那天在顾宴公寓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夫人。她身后半步,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健硕、面无表情的男人,显然是保镖。
她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林晚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是因为街上的那次对视?还是她们早就掌握了她的行踪?
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门。
“林晚同学,是吗?”门外的顾夫人开口了,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依旧是那种平直而毫无起伏的语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开门吧,我们谈谈。”
躲是躲不掉了。林晚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伸手,缓缓拉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门外的光线涌了进来,勾勒出顾夫人精致却冰冷的轮廓。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将林晚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她还带着些许疲惫和警惕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物品般的冷静,比任何情绪化的指责都更让人难堪。
“顾……夫人。”林晚艰难地吐出这个称呼,身体不自觉地绷紧,像一只面对强大天敌而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
顾夫人的目光越过她,扫了一眼武馆内部陈旧简陋的摆设,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她虽是询问,语气却已带着迈步向内的姿态。
林晚下意识地侧身让开,看着她踩着高跟鞋,姿态优雅地踏入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充斥着草药和旧木味道的空间。那个黑衣保镖沉默地跟在后面,像一道移动的影子。
顾夫人在堂屋中央站定,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那张放着茶具的、有些年头的八仙桌上。
“看来,宴儿给你的‘帮助’,效果显着。”她转过身,重新看向林晚,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在青石板上,“这座武馆,暂时是保住了。”
林晚的心猛地一缩,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顾夫人,我……”她想说些什么,解释或者反驳,却发现任何语言在对方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顾夫人抬手,做了一个无需多言的手势。她从随身的手包里,取出一张薄薄的支票,放在了八仙桌上,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放下了一张无关紧要的纸巾。
支票上的金额,比林晚比赛赢得的奖金,还要多出一个令人瞠目的零。
“这里是五百万。”顾夫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离开南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宴儿面前。这笔钱,足够你和你爷爷,换个地方,安稳度过下半生了。”
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那张支票上诱人的数字,和顾夫人那双毫无温度的、如同深海寒冰般的眼眸。
林晚看着那张支票,又看向眼前这个用金钱和权势轻易就能决定她命运的女人,只觉得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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