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风停了。
林晚的指尖还停在距离顾宴咽喉一寸的地方,姿势凝固得像一尊雕像。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击着耳膜。
虎爪。
林家的虎爪。
她刚才……用了洪拳。
在顾鸿峥面前。
“收手吧。”顾宴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林晚缓缓放下手,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她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顾鸿峥拄着手杖走到两人中间。他没有看顾宴,目光一直锁定在林晚脸上,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复杂的情绪——震惊、怀念,甚至还有一丝……激动?
“你爷爷,”他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沙哑了些,“林正洪,他教你这招时,是怎么说的?”
林晚的大脑飞速运转。
承认?还是继续否认?
刚才那一招,已经彻底暴露了她的底子。再否认,只会显得可笑。
“爷爷说……”她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虎爪封喉,是洪拳近身搏杀的杀招。出爪要快,力道要狠,但真正的杀意,在眼神。”
顾鸿峥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嘲讽,没有愤怒,反而带着一种近乎释然的情绪。
“对,对。”他点头,眼神里泛起回忆的光,“当年你爷爷跟我切磋,最后用的就是这招。我的拳离他胸口还有三寸,他的爪子已经扣在我喉咙上了。”
他转过身,慢慢走回茶室:“进来吧,继续喝茶。”
林晚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向顾宴。
顾宴抬手,用拇指轻轻擦过自己的下颌——刚才林晚的肘击虽然没有真正击中,但带起的拳风还是刮到了皮肤。
“走吧。”他低声说,“没事了。”
没事了?
林晚看着顾宴的背影,又看向茶室里顾鸿峥已经坐下的身影,心里那股不安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更重了。
刚才那一招,已经打破了所有的伪装。
顾鸿峥看出来了。
他一定看出来了。
那为什么……不追问?
茶室里,福伯重新泡了一壶茶。
茶香袅袅,但空气里的紧绷感并没有完全消散。顾鸿峥坐在主位,手里把玩着那个紫檀木的手杖,目光时不时落在林晚身上。
“你爷爷的腿,是当年跟我切磋时伤的。”他忽然开口。
林晚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您说什么?”
“你不知道?”顾鸿峥挑眉,“也对,那老家伙要面子,肯定不会跟小辈说。”
他放下手杖,端起茶杯,眼神望向窗外,仿佛穿透时光回到了过去。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那时候四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做生意赚了点钱,就觉得自己什么都能行,连功夫也想碰碰。”
“当时武术界办了个交流赛,说是交流,其实就是各门派较劲。我托关系混了个参赛名额,第一轮就抽到了你爷爷——林正洪,正洪武馆的少馆主,当时才三十岁,已经是洪拳一脉公认的顶尖好手。”
顾鸿峥喝了口茶,继续道:
“那场比赛,我输了,输得很惨。你爷爷的洪拳刚猛霸道,我撑了不到三分钟就被打下了台。我不服气,私下又去找他切磋。”
“第二次,我们约在西山后山。没有裁判,没有观众,就我们两个人。那一次……我用了点不光彩的手段。”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林晚的心提了起来:“什么手段?”
“我在鞋底藏了铁片。”顾鸿峥坦然承认,脸上没有羞愧,只有一种历经岁月后的平静,“扫腿的时候,铁片划破了他的小腿,伤口很深。”
林晚的手指猛地收紧。
爷爷左小腿上确实有一道很长的旧疤,她问过,爷爷只说年轻时比武留下的,从没提过细节。
“你爷爷当时就站不住了。”顾鸿峥继续说,“血把裤子都染红了。我以为他会认输,但他没有。他咬着牙,单腿站着,等我再攻上去时……他用了那招虎爪封喉。”
“我的喉咙被他扣住,只要他再用一分力,我就得死在那儿。”
茶室里安静得可怕。
林晚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但他松手了。”顾鸿峥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他说:‘比武切磋,点到为止。你用手段,是你的事。我留手,是我的规矩。’”
“然后他就拖着那条伤腿,一步一步走下山了。血滴了一路。”
顾鸿峥说完,沉默了很久。
窗外的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之后,”他再次开口,“我找过你爷爷,想补偿,想道歉。但他不见我。他说,武人的伤,是勋章,不需要施舍。”
“后来我生意越做越大,想扶持传统武术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正洪武馆。但你爷爷……还是拒绝了。”
林晚猛地抬头:“您当年想扶持我们?”
“对。”顾鸿峥点头,“但评估报告说,林家没有男性继承人,不符合条件。我本想破例,但你爷爷托人带话——‘规矩就是规矩,顾先生不必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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