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审判庭内,肃穆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高悬的国徽在灯光下泛着庄严的金色光芒,三位法官端坐审判席,神情凝重。
苏知予坐在旁听席第一排,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江亦谦坐在她身旁,不动声色地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仿佛要冲破胸腔。
苏振邦被法警带入被告席时,目光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女儿。十二年的牢狱生活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鬓角也已花白,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他朝苏知予轻轻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安抚的笑意。
“现在开庭。”审判长敲下法槌,声音在寂静的法庭内回荡。
温景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律师袍。他今天特意系了一条深色领带,整个人显得格外沉稳干练。
“审判长,各位法官,”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今天我代表申诉人苏振邦,将向法庭展示完整的证据链,证明十二年前那起所谓的挪用公款案,完全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诬陷。”
他打开面前的文件夹,取出一份泛黄的文件。
“这是当年机床厂的原始账目复印件,”他将文件举起,“上面清楚地记录了每一笔资金的流向。而与这份原始账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一份——”
他又取出另一份文件,纸张明显新得多。
“这是陈景明伪造的所谓‘证据’。经过专业机构笔迹鉴定,可以确认上面的签名并非苏振邦本人笔迹。”
法庭内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温景然不慌不忙地继续:
“更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当年的知情人——机床厂前任会计周明远先生。”
老周从证人席上站起身,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他看了一眼苏振邦,眼神里满是愧疚。
“我作证,”老周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快稳定下来,“当年陈景明找到我,要求我配合他修改账目。我拒绝了,但他威胁要伤害我的家人......我害怕,就保持了沉默。这十二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苏振邦望向老周,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没有任何责备。
温景然接着出示了林美娟的证词,以及陈景明几个手下的供述。每一条证据都像一把钥匙,逐渐打开了尘封十二年的真相。
“综上所述,”温景然环视整个法庭,声音铿锵有力,“陈景明因嫉妒苏振邦的职位,精心策划了这起诬陷案。他伪造证据,收买证人,导致一个优秀的工程师蒙冤入狱十二年。这十二年,不仅是一个人的青春,更是一个家庭的破碎。”
苏知予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看着被告席上的父亲,想起这些年来他错过的每一个生日,每一个团圆夜,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江亦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递给她一张纸巾。
“现在休庭合议。”审判长宣布。
这短短的十分钟,对苏知予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紧紧盯着合议室的门,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
当法官们再次入座时,整个法庭鸦雀无声。
“经合议庭合议,”审判长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本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原审判决确有错误,现依法予以纠正。”
苏知予的心跳几乎停止。
“本庭宣判:撤销原审对苏振邦的有罪判决,改判苏振邦无罪,当庭释放!”
法庭内顿时一片哗然。苏知予猛地站起身,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看着被告席上的父亲,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泪光。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的冤屈,终于在这一刻洗清。
苏振邦缓缓站起身,法警上前为他解开手铐。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法庭内格外清晰。他揉了揉手腕,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女儿。
“爸爸!”苏知予再也忍不住,哭着奔向被告席。
父女二人紧紧相拥,苏知予把脸埋在父亲胸前,哭得像个孩子。苏振邦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声音哽咽:“不哭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江亦谦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眼中也泛起泪光。他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苏振邦抬起头,目光落在江亦谦身上。他轻轻松开女儿,朝江亦谦伸出手。
“亦谦,”他的声音还带着哽咽,“谢谢你......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知予。这份恩情,我记一辈子。”
江亦谦连忙上前握住老人的手:“叔叔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苏知予挽住父亲的手臂,另一只手握住江亦谦,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走出法院大门时,阳光正好。苏振邦站在台阶上,微微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十二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的温度,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爸,我们回家。”苏知予轻声说,“我做了您最爱吃的红烧肉。”
苏振邦点点头,目光掠过女儿,掠过江亦谦,掠过这座十二年未见的城市。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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