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坊外五里,野狐岭。
夜风带着一股子浓烈的焦糊味和血腥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魏麻子随手把那柄还在滴血的鬼头刀插进土里,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满是露水的草垛上。
他伸出满是黑泥和干涸血迹的大手,接过对面那个灰袍老道抛过来的储物袋。
掂了掂,分量不轻。
“老道,这回可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买卖。”魏麻子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珠子里透着一股子贪婪的精光,“张家那帮崽子虽然废,但那个姓张的老东西临死反扑确实有点门道,我手下折了三个好手。”
他对面的灰袍老道正是胡家长老,胡孟山。
胡孟山那张清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嫌恶地皱了皱眉,似乎魏麻子身上的那股子酸臭味熏到了他。
他没接话,只是从袖子里又摸出一小袋灵石,像打发叫花子一样丢了过去。
“这是抚恤,拿着滚。”胡孟山的声音很冷,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记住,西河坊是被流寇洗劫的,跟任何人无关。”
魏麻子一把接住灵石袋,也不恼,神识往里一扫,脸上的横肉瞬间舒展开来,笑得更欢了。
“得嘞,胡长老是个讲究人。”魏麻子把两个储物袋往怀里一揣,拔起鬼头刀,朝着身后那帮同样浑身是血的散修一挥手,“小的们,撤!找个窑子喝酒去!”
他走得干脆利落,心里还在盘算着这笔横财怎么花。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完美的黑吃黑,张家没了,他魏麻子发了,至于以后这西河坊姓什么,关他屁事?
这就是散修的活法,今朝有酒今朝醉,哪怕是被当刀使,只要给够了灵石,这刀他也当得乐呵。
看着魏麻子那帮人像野狗一样钻进山林,消失在夜色里,胡孟山眼底的那抹轻蔑才终于毫无顾忌地流露出来。
“蠢货。”
他低骂了一句,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丝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刚才碰过储物袋的手指,仿佛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确认那帮散修已经走远,胡孟山突然脸色一变,原本的阴沉瞬间化作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大胆狂徒!哪里走!”
他猛地大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得周围树叶簌簌落下。
紧接着,他手中拂尘一甩,数道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直奔魏麻子逃窜的方向而去。
“轰!轰!轰!”
火光在半空中炸开,声势浩大,光影绚烂,但这雷声大雨点小,除了炸断了几根树枝,连只兔子都没伤着。
这一出“驱逐流寇”的戏码演得极其敷衍,却又必不可少。
这是演给虞国修真界看的,也是演给那些可能还没死绝的张家漏网之鱼看的。
做完这一切,胡孟山才整理了一下并没有乱的道袍,转身朝着停在岭后的一艘小型灵舟走去。
灵舟不大,却雕工精细,通体用二阶上品的铁木打造,隐隐散发着灵压。
舟头,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人正负手而立。
他保养得极好,面皮白净,只有眼角几道细纹透着岁月的痕迹。
正是胡家家主,胡伯玉。
他手里捏着一枚玉简,那是刚才从西河坊传回来的最新战报。
看着远处坊市上空还未完全散去的浓烟,胡伯玉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一切尽在掌握的冷笑。
这笑意不达眼底,更多的是一种猎人看着猎物落网时的从容。
“家主,都处理干净了。”胡孟山登上灵舟,微微躬身,“魏麻子那把刀虽然钝了点,但用来砍烂张家这块烂肉,倒也顺手。”
“烂肉挖掉了,才能长新肉。”胡伯玉随手将玉简捏成粉末,任由粉末从指缝间滑落,“张家占着西河坊这个聚宝盆太久了,这修真界,从来都是能者居之。他们守不住,那就是罪。”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不仅是一场屠杀,而是一次合理的资源置换。
“库房里的东西……”胡孟山试探着问了一句。
“大头已经入库了,剩下点汤汤水水,让给那些散修又何妨?”胡伯玉转过身,目光从远处的火光收回,变得深邃而幽暗,“我们要的不是那点死物,而是西河坊这块地皮,还有青玄宗对此事的态度。”
说到“青玄宗”三个字,胡伯玉的眼神明显热切了几分。
这一次动静闹得这么大,如果没有上面的默许,借他胡家十个胆子也不敢直接灭门。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整个胡家的身家性命,而赢面,就在他那个争气的女儿身上。
“走吧。”
胡伯玉轻轻挥了挥袖子,没有再看一眼那个曾经辉煌如今却沦为废墟的西河坊。
“去哪?回家族吗?”胡孟山问。
“不。”
胡伯玉抬起头,目光投向了南荒的边缘,那是虞国最庞大的宗门——青玄宗的方向。
夜色深沉,但他眼中的野心却像是一团刚被点燃的野火,怎么压都压不住。
“直接去青玄宗。”胡伯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按捺不住的亢奋,“佩瑜那丫头刚突破筑基,正是需要资源打点上下的时候。这封信,我得亲自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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