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方旭站在房间中央，目光从凌乱的床单移到秦思思慌乱的脸上。她还在笨拙地系着睡袍的带子，手指颤抖得连最简单的结都打不好。
“你怎么这么紧张？”方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像是在谈论今晚的天气。
秦思思猛地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我……我刚才做了个噩梦，被你开门的声音吓到了。”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方旭注意到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往浴室方向瞟了一眼，虽然很快又收了回来。
“噩梦？”方旭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在她脖颈处的红痕上停留了一瞬，“去洗把脸吧，看起来你确实需要冷静一下。”
他故意侧身让开通往浴室的路，观察着她的反应。秦思思明显地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挪动脚步，像是走向刑场一般。
方旭跟在她身后，在浴室门口停住脚步。浴室里还弥漫着温热的水汽，镜子上蒙着一层薄雾。他的目光扫过洗手台，突然定住了。
在秦思思那堆琳琅满目的护肤品中间，赫然立着一个深蓝色的瓶子。瓶身设计简约硬朗，明显是男士专用。方旭认得这个牌子，是某个奢侈品牌的男士护肤系列，绝不是他平时会用的产品。
他不动声色地走进浴室，假装要洗手。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淡淡的雪松香味从秦思思的睡袍上飘来，与洗手台上那瓶保湿乳的香味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方旭拿起那瓶保湿乳，语气依然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冰珠一样砸在瓷砖地上。
秦思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张了张嘴，好几秒才发出声音：“那个……是魏妍让我帮她试用的样品。她最近在代理这个品牌，放在我这里忘记拿走了。”
“哦？”方旭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瓶子，看着里面乳白色的液体随之晃动，“魏妍什么时候开始代理男士护肤品了？”
“她……她最近业务扩展了。”秦思思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指不自觉地摸着耳垂——这是她说谎时一贯的小动作。
方旭拧开瓶盖，浓郁的雪松味扑面而来。他记得很清楚，刚才进卧室时闻到的就是这股味道。而现在，这味道正从秦思思的睡袍上幽幽散发出来。
“样品？”他重复着这个词，目光锐利如刀，“所以你试用到自己身上了？”
秦思思猛地抓紧了睡袍的领口，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方旭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他想起来，上周三晚上他想要亲近她时，她也是用“太累了”搪塞过去。当时他以为她真的累了，现在想来，也许是因为她身上沾染了别人的味道。
“既然是魏妍的样品，我明天帮你还给她。”方旭若无其事地把瓶子放回原位，“正好我明天要去她公司附近办事。”
“不用！”秦思思几乎是尖叫着说出这两个字，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又压低声音说，“我……我约了她明天逛街，我自己带给她就好。”
方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镜子上凝结的水珠一滴一滴滑落，在寂静的浴室里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看着镜中秦思思惊慌失措的倒影，突然觉得这个同床共枕十年的女人变得如此陌生。
“随你吧。”最终，他淡淡地说，转身走出浴室。
在秦思思看不见的角度，他迅速将那瓶保湿乳塞进了睡衣口袋。动作快得几乎不着痕迹。
这一夜，两人背对而卧，中间隔着一条无形的鸿沟。方旭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听着身边人同样无法入睡的呼吸声，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凌晨四点，他轻轻起身，走到书房。从睡衣口袋里取出那瓶保湿乳，他打开台灯，仔细端详着。瓶身已经有些磨损，显然不是全新的样品。他小心翼翼地用纸巾包好，放进了书桌最底层的抽屉。
抽屉关上的那一刻，他仿佛也关上了心里对这段婚姻最后的期待。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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