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北货仓的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那些日本人做的恶事,全被推在暴尸荒野的铁拐李身上。
被救回来的孩子,暂时都安置在了翟婉云的诊所。
翟婉云几乎是把诊所当成了临时的孤儿院,腾出好几间病房,又请了两个护士专门照料。
袍哥会的汉子们但凡有空,也都会过来搭把手,送些吃穿。
可孩子们的身体能治,心里的伤却难医。
接下来的日子,陆寅过得像个苦行僧。
养伤的同时,总能在码头江边看到他赤着上身,一遍一遍走着拳架的身影。
陆寅练得很杂,有时候是形意拳劈,崩,钻,炮,横,有时候又是八卦掌穿,插,劈,撩,撞。
偶尔他还会练习前世在军中练了千万遍的捕俘拳,重复最简单的摇闪,冲拳,碎步,侧踢,鞭腿。
他试图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揉在一起。
但国术讲究内外兼修,劲力流转,军用格斗则追求一击必杀,简单高效。
两种技击方式截然不同,便始终不得要领。
渡边正雄那张挂着假笑的脸,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他必须崛起的更快,为将来的某个时刻做好准备。
“精气神,要合一。你现在光有神,精和气都是散的。”
翟隆泰不知何时来到了江东码头,显然观察他有一会儿了。
“小子愚钝。”
陆寅回过头,收了架势恭敬抱拳。
“不愚钝,就是心太急。”翟隆泰吹胡子瞪眼,“你身上那股子杀气,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用得好,是无坚不摧的利刃。用不好,就是伤人伤己的魔障。你现在,就被它牵着走了。”
陆寅默然。
他知道老爷子说得对。
自从杀了刀疤脸,又废了铁拐李,他心里那股戾气就怎么也压不住。
“爷爷,您又在这儿教训人。”翟婉云从翟隆泰背后跳出来,嗔怪地白了翟隆泰一眼,“陆大哥伤还没好利索呢。”
“屁!练武之人,哪有那么娇贵。”
翟隆泰眼睛一瞪,“想当年我走镖的时候,身上三处刀伤,照样翻山越岭!”
翟婉云拿他没办法,只好转头对陆寅说:“别听他的,你的内伤还没好全,悠着点。”
陆寅冲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暖意。
“这位想必就是江东瘦虎,陆兄弟了,久仰大名。”
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
陆寅这才看见翟隆泰身后还有一人。
这人二十七八,面容英俊。
他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腰间挎着两把牛角柄的短刀,步履稳健,眼神明亮,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阳光开朗的劲儿。
“在下裴石楠,幸会。”
年轻人抱着拳,自我介绍道。
鸳鸯双刀,裴石楠?
陆寅心中一动,这也是沪上十三条好汉之一。
这十三个人里,有两位使双刀的。
一位是南派的,咏春八斩刀,梁焕
另一位,便是这北派的鸳鸯双刀,裴石楠。
这裴石楠是翟隆泰的徒弟,常年在外走镖。
这次一趟北平就是三个月。
回来后听说十里洋场多出江东瘦虎这么号人物。
又是和盗门魁首打了个平手,又是硬扞恶僧雷方。
不仅救过自己这小师妹,听说前几日还带人为救被拐幼儿,在租界冲撞东洋人。
裴石楠向来敬重英雄好汉,今天听说师傅要来找这江东瘦虎,便说什么也要跟来。
陆寅反应过来,慌忙回礼,“哦,原来是裴大哥,幸会,幸会。”
翟隆泰看着两个年轻人,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嘿嘿一笑。
“光说不练假把式。你们两个,都玩刀,今天正好,搭搭手让老头子我瞧瞧。”
裴石楠眼睛一亮,“那感情好!我这一趟北平走镖,好多热闹都没凑上,这刀都痒了,哈哈哈……”
陆寅却心里打鼓。
他会个屁的刀法。
那把短刀平时拿来捅人还行,要说刀法?
顶多就是乱劈乱砍,全凭本能。
“老爷子,我……”
陆寅挠了挠头,“小子不会使刀。”
“放屁!”
翟隆泰胡子一翘,“八卦掌取法于刀术,单换掌为单刀,双换掌为双刀。你那游身八卦使得那么好,怎么就不会使刀了?”
陆寅一愣。
对啊。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孙禄堂当初教他八卦掌时的画面。
老爷子说过,掌即是刀,刀即是掌。
他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八卦掌的招式。单换掌,双换掌,顺势掌,背身掌......如果把掌换成刀......
“成!那我试试。”
陆寅从后腰抽出那把小豹送的短刀。
这刀他用着顺手,一直留在身边。
刀身不长,开了刃,刀背有一道血槽。
裴石楠看了看陆寅手里的短刀,笑了,“陆兄弟用短刃,那我也不占便宜。”
说着他从腰间解下一把刀,另一把丢给旁边的翟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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