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最后一丝天光被厚重的暮色吞噬,偏院彻底陷入了黑暗与死寂。没有福伯点燃的油灯,没有温热的饭食,也没有那苍老却令人安心的哼唱。只有满地狼藉的杂物,在微弱的月光下投出狰狞的怪影。
秦羽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蜷缩成一团。肩头被踢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更刺骨的是寒意和恐惧。他不敢动弹,仿佛一动,周围潜伏的黑暗就会扑上来将他吞噬。白日的惊吓与哭喊耗尽了力气,胃里空得发慌,喉咙干得冒烟。
“福伯……”他无意识地呢喃,声音细弱如同猫叫,在空旷的院子里得不到任何回应。回答他的,只有风吹过老槐树枝叶的沙沙声,听起来像是恶鬼的低语。
夜深了,寒意更重。秦羽冷得瑟瑟发抖,小牙关开始打颤。求生的本能终于压过了恐惧,他挣扎着爬起来,凭着记忆,踉踉跄跄地摸向厢房。
房门洞开,里面被翻得比院子更乱。他摸索着走到床边,想爬上那张熟悉的、有福伯气息的床榻,却发现被褥都被扯到了地上,胡乱堆着。他费力地扯过一床还算完整的棉被,将自己紧紧裹住,缩在床脚最阴暗的角落里。
被子上有福伯的味道,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点。但腹中的饥饿和干渴如同火烧。他想起福伯藏水的地方,摸索着过去,却发现水壶摔在地上,碎了,水渍早已干透。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他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带着霉味的被子里,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却再也流不出眼泪,只剩下无声的、压抑的抽噎。
不知过了多久,极度的干渴驱使着他再次行动。他记得院子里有一个接雨水用的破瓦缸。他掀开被子,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借着月光,看到那口缸歪倒在墙角,里面只有一点点浑浊的雨水,还漂浮着几片枯叶。
他顾不得许多,趴在水缸边缘,用小手掬起那浑浊的雨水,贪婪地喝了几口。水带着土腥味和腐败的气息,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焦渴,却让空空的胃更加难受地抽搐起来。
就在这时,院墙外似乎传来极其轻微的“嗒”的一声,像是一粒小石子落在瓦片上。
秦羽猛地一惊,像只受惊的小兽,立刻缩回脖子,紧紧贴在水缸后面,屏住了呼吸,心脏怦怦直跳。是那些坏人又回来了吗?
他等了一会儿,外面再无动静。正当他稍微松懈时,一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如同耳语般,直接钻入了他的耳中,仿佛说话的人就在咫尺之遥。
“瓦缸东南角,三尺下。”
这声音突兀而陌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秦羽吓得浑身一僵,小脸瞬间煞白。他惊恐地环顾四周,院子里除了他和满地狼藉,空无一人!是鬼吗?
那声音没有再响起。夜风吹过,只有老槐树的枝叶依旧在响。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想立刻跑回房间,躲进被子里。但那声音所说的“瓦缸东南角,三尺下”却像是有魔力一般,在他脑海里盘旋。是……吃的吗?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难以遏制。
他咬着嘴唇,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饥饿和一丝微弱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颤抖着,按照那声音的指示,爬到瓦缸的东南角,用那双小手,开始挖掘冰冷潮湿的泥土。
泥土并不坚硬,很快,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物。他加快速度,扒开浮土,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约莫巴掌大的东西显露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个油布包,回到厢房角落,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笨拙地解开。
里面是几块压得实实在在的、掺着果仁的干粮馍,还有一个不大的水囊,里面装着干净的清水。油布包最下面,甚至还有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褐色粉末,旁边放着一张极小、折叠起来的纸条。
秦羽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抓起水囊,拔开塞子,迫不及待地喝了好几大口清水,甘冽的感觉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他又拿起一块干粮,用力咬下一口,虽然坚硬,却带着谷物和果仁的香气,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胃里有了食物,身体渐渐暖和起来,恐惧似乎也被驱散了不少。他这才拿起那张小纸条,展开。上面用极其工整、却陌生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他不认识,但福伯教过他最简单的数字。
那行字是:“药粉止血。忍耐,活着。”
秦羽看着这行字,又看了看那包药粉,小手紧紧攥住了油布包。他虽然不懂全部含义,但“活着”两个字,他似乎能感受到其中的分量。
是那个青衣人吗?还是别的什么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里,并非完全孤立无援。
他将剩下的干粮和水仔细包好,藏回那个墙角的坑里,小心地用土掩埋好,恢复原状。然后,他拿着那包药粉,走到月光能照到的地方,摊开手心。
白天被推搡时擦破的手掌,血迹已经干涸。他学着福伯以前给他处理小伤口的样子,笨拙地将一些药粉倒在伤口上,一股清凉的感觉传来,疼痛似乎减轻了些。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裹紧被子,缩回床角。这一次,他没有再哭泣,只是睁大了眼睛,望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
那双曾经纯净无邪的眸子里,恐惧渐渐沉淀下去,一种名为“坚韧”的东西,如同初生的嫩芽,在绝境的土壤中,悄然萌发。
他握紧了怀里那柄从未离身的小木匕,心底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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