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
随着萧澈这声笃定的话语落下,顾清臣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胡子上还残留着一丝被小奶娃“蹂躏”过的凌乱感。
他虽然对小郡主喜爱有加,但这并不代表他能认同太子妃这种“离经叛道”的做法。在他看来,皇室经商本就是与民争利,更何况是收些鸭毛煤渣这种污秽之物?简直是有辱国体!
……
半个时辰后,城西贫民窟。
这里的景象与繁华的朱雀大街截然不同。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草和尘土,四周都是破败的茅草屋,有的甚至连屋顶都塌了一半。往年这个时候,这里早已是哀鸿遍野,路边随处可见冻得瑟瑟发抖、甚至已经僵硬的乞丐和流民。
顾清臣裹紧了身上的破旧的狐裘,眉头紧锁。他虽身居高位,却并非不知民间疾苦,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更痛心。
“殿下,”顾清臣沉声道,“您带老臣来此,莫非是想让老臣看看百姓之苦?老臣这双眼睛,看得够多了!”
“太傅莫急,往里走。”萧澈一身布衣,神色平静地在前面引路。
他们走进了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庙。
顾清臣刚跨过门槛,脚步就猛地一顿。
预想中的寒冷和死寂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
只见破庙中央,几十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和孩子正围坐在一起。而在他们中间,放着一个造型奇怪、连着一根铁皮管子通向屋外的铁炉子。
炉膛里,几块黑乎乎、带着孔洞的“煤球”正安静地燃烧着。火苗虽然不大,却散发出一种持久而稳定的热量,将这间原本应该像冰窖一样的破庙,烘得暖洋洋的!
更神奇的是,这屋内竟然闻不到半点呛人的煤烟味!
“这……这是……”顾清臣愣住了。
他看到那些孩子身上,都穿着一件鼓鼓囊囊的奇怪背心。
那背心看着有些臃肿,面料也是最普通的粗布,但每一个孩子的脸上都被冻得红扑扑的,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丝毫没有往年那种青紫瑟缩,和眼神麻木的死气。
“真暖和啊……”一个老乞丐伸出枯瘦如柴的手,在那铁炉旁烤着火,满脸陶醉地感叹道,
“多亏了太子妃娘娘派人送来的‘神火’和‘神衣’,咱们这帮老骨头,今年冬天……不用冻死了。”
“是啊!”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接话道,眼圈红红的,“去年这个时候,一斤好炭要几十个铜板,我家老头子就是因为买不起炭,活活冻饿而死的!可今年不一样了!”
妇人指着那铁炉子,激动地说道:“这蜂窝煤只要两个铜板就能烧一天!更厉害的是,这原本贵重的铁皮炉子,太子妃娘娘体恤咱们穷人买不起,竟许咱们‘以租代购’!一天只要二个铜板的租金!而且店里还有专门的师傅上门安装,帮咱们把烟囱架好通到屋外,一次只要三个铜板的辛苦费,既省心又安全!”
“咱们当家的在码头扛大包,一天累死累活能挣二十五个铜板。如今只要拿出四个铜板,就能让全家老小暖暖和和过一夜,剩下的钱还能买粮吃!这哪里是做生意,这分明是活菩萨在救命啊!”
顾清臣站在门口,听着这些发自肺腑的谈话,看着那些虽然贫穷却充满生机的脸庞,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颤抖着伸出手,走到一个正在玩耍的孩童身边,弯下腰,轻轻摸了摸那孩子身上的背心。
入手柔软,甚至有些发烫。
“这是……鸭毛?”顾清臣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他从未想过,那种被世人嫌弃的腥臭之物,经过处理后,竟然比昂贵的狐裘还要保暖!
他又踉跄着走到那个铁炉旁,感受着那股源源不断的热量。
这就是他口中“有辱斯文”的污秽之物?
这就是他要弹劾的“与民争利”?
不!这是救命的东西!是能让千万百姓在寒冬中活下去的希望啊!
两行浑浊的老泪,瞬间夺眶而出。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破庙中回荡,顾清臣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脸颊瞬间红起五指印,他痛哭流涕:“老臣……糊涂啊!真是老糊涂了!”
他不顾地上的尘土,转身对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一拜,声音哽咽而惭愧:“老臣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满口仁义道德,却不如太子妃懂得何为真正的‘民生’!险些……险些就成了阻碍这救命良策的千古罪人啊!”
“太傅!”萧澈连忙上前扶起他,“您言重了。文卓她也只是不想让朝安以后看到这世间太苦罢了。”
“不!殿下!”顾清臣猛地抓住萧澈的手,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狂热光芒,那是一种文人发现了“大道”时的激动,“这煤球……还有这羽绒衣,还有多少?够不够全京城的百姓用?”
“只要二哥和三哥不累趴下,要多少有多少。”萧澈笑着说道,“只是这推广之事……”
“包在老臣身上!”顾清臣胡子一吹,眼一瞪,瞬间恢复了那副“喷火龙”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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