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一套推拿下来,对他也是不小的消耗。
他收拾好药箱,转身就准备离开。
他知道这个女人的骄傲,也知道在这破败的屋子里,在这孩子的身边,他不能再多留。
能帮她把病治好,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一只冰凉的小手,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紧紧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力气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执拗。
赵昊的脚步顿住了。
他回过头,看见沈若冰已经转过身来,正仰面躺在床上。
昏黄的灯光下,她那张苍白的脸,因为刚刚的推拿和内心的羞怯,泛着一层动人的红晕。
那双总是清冷如水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浓浓的水汽,像雨后的湖面,波光潋滟,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感激,有依赖,有羞涩,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的渴望。
“别走。”
她的声音很轻,很哑,像蚊子叫,却清晰地钻进了赵昊的耳朵里,钻进了他的心里。
赵昊的心,猛地一跳。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柔情和祈求,看着她紧紧抓着自己衣角、指节都有些发白的小手。
他知道,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这个外表清冷、内心骄傲的女人,在这一刻,向他敞开了自己所有的脆弱和防备。
屋外的夜风,更冷了。
屋里的空气,却仿佛被点燃了一般,迅速升温。
赵昊没有再说话。
他反手握住了那只冰凉的小手,她的手在他宽大的掌心里,显得那么娇小,微微颤抖着。
他俯下身,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滚烫的脸颊,用指腹摩挲着她干裂的嘴唇。
沈若冰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不安地扇动着。
她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带着一股让她心安又心慌的男人味道。
最终,一个温热的吻,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沈若冰所有的矜持和防备,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这一夜,对沈若冰来说,仿佛是一场漫长而真实的梦。
她忘记了贫穷,忘记了苦难,忘记了世人的白眼和非议。
她只知道,有一个男人,用他最滚烫的体温,驱散了她二十九年来所有的寒冷和孤寂。
他像一场迟来的春雨,滋润了她早已干涸的心田,让她这株在悬崖峭壁上顽强生长的野草,也开出了最绚烂的花。
天光微亮,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户纸上破开的洞,照进了这间简陋的屋子。
赵昊睁开眼,身边的人还在熟睡。
沈若冰侧着身子,像一只温顺的猫,蜷缩在他怀里。
她的呼吸平稳而绵长,经过一夜的滋润,那张原本苍白憔悴的脸庞,此刻竟透着一层健康的红晕,眼角的细纹仿佛都被抚平了,睡颜恬静而满足。
赵昊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她枕着的手臂,那条胳膊早已麻木,但他却毫不在意。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将她的被角掖好,又看了看另一头睡得正香的磊磊。
屋子里的一切,在清晨的光线下,更显破败。
那张垫着砖头的桌子,那口裂了缝的水缸,墙角那堆舍不得烧的柴火。
赵昊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沈若冰那件叠得整整齐齐、却洗得发白、肩膀处还打了补丁的旧衣服上。
他的心又被揪了一下。
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十元的大团结,想了想,又多加了三张,凑够了五十块。
他没有直接放在桌上,那样太伤人。
他走到墙角的水缸边,掀开木头盖子,缸里的水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他将那五十块钱用一块小石头压着,小心地放在了缸沿内侧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他又心念一动,指尖沁出一滴晶莹的灵泉,悄无声息地滴入了水缸之中。
这灵泉水,虽不能让她立刻脱胎换骨,但长期饮用,足以慢慢调理好她和孩子亏空的身体。
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母子,这才转身,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莽村,笼罩在一片薄薄的晨雾之中,空气清新而湿润。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赵昊刚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就看见几个人影,正从对面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来。
正是张富贵那几个泼皮。
一夜的“义务劳动”,让他们彻底变了形。
一个个灰头土脸,衣服被汗水和泥土浸透,黏在身上,头发乱得像鸡窝。
脸上、手上,全是划痕和水泡,走路的姿势更是东倒西歪,像是被抽了筋骨,两条腿一直在打晃。
张富贵走在最前面,那双标志性的吊梢眼,此刻肿得像两个烂桃子,眼窝深陷,布满血丝,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他们几个,就像一群打了败仗的瘟鸡,垂头丧气,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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