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龙平时来往云娘的房间习惯了,从来不知道敲门,刚见父亲走了,兴冲冲过来找点心吃,不料一打开门看见这一幕,人就呆住了。
秉莲夫人的脸因为嫉恨已经扭曲变形了,“小贱人!你十六岁就勾引主人,非要给老爷做妾,我都忍了,如今你更是蹬鼻子上脸,威风起来了!还把我这个正牌夫人放在眼里么?”
说着俯身还要掌掴,子龙快走几步踏上前来,一把拦住了她的手臂,“母亲,出了什么大事?为何这么动气?且消消气,莫要伤了身体。”
秉莲夫人果然气得狠了,胸脯都一上一下地,子龙不知何故,只有小心翼翼地陪着。
但出乎意料的是,秉莲夫人一把推开子龙,气哼哼地就走了出去,子龙刚要去追,只听地上的云娘“嘤”地一声。子龙只好走去,将地上的云娘搀扶了起来。
扶起云娘的同时,子龙突然闻到一阵令人迷醉的异香,“云姨,你好香啊~”,突然间如坠入蜜酿的蛛网,那香气化作千万只金蚕从四面八方而来,顺着鼻腔钻入四肢百骸——先是太阳穴突突跳动,继而脊梁骨泛起酥麻,最后连指尖都成了灌了铅的棉花。他看见云娘鬓边簪的芍药突然活过来,花瓣层层绽开,露出内里闪烁的磷光。
几乎出于本能,云娘低头妩媚地浅笑着,再一抬眸,就看见了眼前已经眼神迷离的子龙,云娘想,“哼!果然男人都一样!詹子龙又如何?”
云娘到詹家来时,子龙才七岁,还是一个小孩子。十年过去了,子龙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模样,还知道闻出女人香了。
不知怎么地,突然间,云娘蓦地想起了赵侯的话:“你打谁的主意都可以,只是不能打詹子龙的主意,如果你打错了主意,可别怪我不讲青丘的情面,到时我即便打得你魂飞魄散,青丘怕也不敢说什么!”
魂飞魄散是一个严重的警告,依云娘对于赵侯的了解,更狠的事情怕他也是做得出来的。
于是小狐狸收敛心神,指尖还残留着方才刻意扩散的依兰香,那缕刻意撩拨的暖意正随着她瞳孔骤然收缩而消散。
刚才吐出的白雾在空气中扭曲成蛇形,又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七寸般骤然溃散。云娘脖颈处绒毛无风自动,显出原本雪白的毛色,那些试图攀附在子龙衣襟上的暗红符文正如同退潮般抽离。
当最后一点磷光从她唇齿间消失时,连廊下那株本该因妖气滋养而盛放的夜合花,都突然萎蔫了三片花瓣。止住了女人香的扩散,打破了狐族的媚术结界。收了这些神通,云娘才理了理头发,朝外面唤道:“杏儿何在?进来帮我梳头发。”
子龙方才只觉得一阵香气盈面而来,自己已经处于一片温暖舒适的云彩之间,身心都舒泰得难以言说,正在享受,突然像幻象消失了一样,周围恢复了云娘房间的模样。子龙如同被从温泉里拽出的醉汉,残存的香气在气管里拉扯,让他咳嗽着弓起身子。
他盯着自己发颤的指尖,那上面还残留着抚摸云娘腰带的幻觉触感。窗外传来杏儿应答的声音,此刻听来竟像隔了十重山。。
听到云娘要梳头,子龙只好尴尬地行了个礼,木讷着准备出去。
云娘问他:“慢着,子龙你等下去哪里?”
“哦,趁着天还没有热,我去前面池子里钓鱼,然后中午去醉香楼吃饭歇息……”
云娘听了,低头沉思着,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只听她说道:“你去吧,我听说你给醉香楼新写了诗,正好今天是个好日子,等下我叫淘气拿给你定做的新衣服,也算贺一贺你的新诗。有什么好评价回来讲一讲,也好叫你父亲也高兴高兴。”
子龙立在那里,尚在胡思乱想刚才的幻境,听到云娘这般说,正是平时端正严肃的长辈模样,深为刚才自己的失礼无状而惭愧,这么想着,身体已经立得笔直,再次行了礼,方才退了出去。
重新站到廊下,被阳光一照,子龙登时觉得神智全然恢复了,盛夏的湖面泛着碎金般的光,此时正是钓鱼的好时光!
青色长衫的下摆在午后的微风中轻扬,阳光透过柳枝的缝隙,在那挺拔的背影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远观之下,确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颇有几分魏晋名士的遗风。
然而这宁静的画面不过持续了片刻,子龙突然凌空一跳,鱼竿弯成了弓形,他兴奋地喊道:“福生!福生!快拿鱼篓来!好大一条鱼上钩了!”
这位见鱼咬钩便欢喜雀跃的詹子龙,今年刚满十七岁,眉目如画,却终日游手好闲,是湖州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
喊了半天,也不见叫福生的小厮过来,詹子龙手持竹竿,望着线上摇头摆尾的金色鲤鱼,急得大叫:“淘气!你聋了吗?没看见本公子需要鱼篓吗?赶快把鱼卸下来,要是让鱼跑了,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那名叫淘气的小厮嘟着嘴走去把鱼从钩上卸下来,一边嘟囔着,“公子你好没道理,你刚刚一直喊着福生,他跑出去玩耍,现在什么事都是我替了他,你怎么还要打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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