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二十五岁了,为何别人却说你十八岁?”
“这么多年以来,全靠母亲一人支撑家里,但毕竟女人能力有限,如今我家中依然贫困,亲事总是说不成,婚事就耽误了,母亲为了方便找儿媳妇儿,故而对外称我只有十八岁。”
“根据我朝规定,男子二十一岁需承担赋役,你确定你母亲不是为了躲避服庸役才偷改你的年龄的?”
“我自小有隐疾,不能干重体力活儿,母亲即使违反国家律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校尉不要追究她一个寡居妇人的罪过。我时常劝说母亲不要骗人,可她并不听从我的意见,若是说得狠了,她还会打骂于我,各位刚才也看到了。那些打骂不过是家常便饭。”
“这么说来,跟你的母亲相比,你是一个非常不愿意撒谎的人?”
“学生不愿说谎。”
“你爱慕丁小姐,可曾强迫她行不轨之事?”
“我爱慕丁小姐,丁小姐也同样心悦于我,我们是相互喜欢的,我从来不曾强迫过她……行不轨之事。”
“很好。赖生,你可敢对刚才回答的话签字画押么?”
赖生没有丝毫犹豫,连看都不看,就在供述纸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一个手印。暮色中的供述纸被烛火映得发黄,赖生签字时墨迹晕染的瞬间,丁老爷的指甲已深深掐进掌心。他盯着那个歪斜的指印,仿佛看见女儿脖颈上的勒痕正与这朱砂重叠——这分明是凶手在嘲弄他们。
詹校尉的茶盏突然被碰翻,褐色的茶汤在审讯记录上洇开,像极了丁小姐那晚挣扎时打翻的胭脂盒。
世雄按住老爷颤抖的肩膀,却听见门外传来更夫敲响三更的梆子声,月光把赖生单薄的背影钉在青砖地上,活像一柄未出鞘的刀。
随后世雄道:“今天天晚了,你且回去吧,等明天再来此处,我还有话问你。”
赖生拱手告别,恭敬地退了出去。
丁老爷一看就急了,“詹校尉,就这么放这小子走了?他明显就是在撒谎,我女儿怎么可能喜欢他这样的杂碎?还有,他会不会就是,就是……”
世雄道:“丁老爷莫急,今日审问,我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一切都是凑巧赶上了。撒谎也好,犯罪也罢,皆须找到关键证据,才能定他的罪。否则,你们也看到了,这家伙狡猾得很,我们总不能屈打成招吧?”
丁公子道:“屈打又如何?他杀我妹妹,打死他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丁公子此言差矣,现在只是赖生的嫌疑最大,并不能完全确定他就是杀害丁小姐的凶手,丁公子切不可鲁莽行事。”
丁老爷默默思考了良久,道:“好,我既然从一开始就相信詹校尉能帮我儿洗清冤屈,如今还是不变,一切都听从詹校尉的。不过,怎么样才能找到赖生的杀人铁证?给他定罪,为我儿报仇?”
“有一件关键证据,是一件粗布蓝衣,如果能找到此物,对我们是非常有利的。”
这时老圈儿和福生急匆匆走了进来,对着世雄行了礼,道:“校尉差我们做的事情,有结果了。”
“快快拿过来。”
老圈儿由刘妈妈领着,去了婆子的房间,搜到了一顶女子的假发。
福生由丁府的另一名仆人带着,去了赖生的家,果然找到了那件粗布蓝衣,和阎王面具。
“另外还有一些信件,和一些书籍……”福生看了丁氏父子一眼,将两封信并几本书都交给了世雄。
世雄打开信略略看了一眼,原来是丁小姐写给赖生的信。
世雄叹了一口气,道:“今天各位都累了,就先这样吧。我们几个开个小会。”
丁老爷吩咐管家给查案五人组加了四个荤菜和一个果盘,再三嘱咐世雄如果有进展,无论什么时间,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得到了世雄的保证后,才慢慢地佝偻着背走了。丁公子带着尤公子等人随后也告辞而去,用晚饭去了。
尤公子临走时回头说道:“詹校尉,我还有一袋子钱要给你,你等我用完饭就马上回来,有什么重要情况请不要瞒我。”
世雄问道:“他说还有一袋子钱是什么意思?我何时拿过他的第一袋子钱了?”
看他们都走远了,世雄才把那几本书打开,最上面一本是论语,再下面三本书都是春宫画册,书本皮上分别写着中庸、大学、礼记。
世雄将书抛在地上,叹道:“这个丁小姐实在让人难猜,这么一个不学无术,下三滥的角色,她喜欢他什么呢?还回了那么情意绵绵的两封信。即使今日她还在世,赖生凭着这两封信,就足以毁她一世清白名誉。”
子龙道:“女子爱郎俏,赖生长得不赖,丁小姐爱他的漂亮皮囊呗。詹叔,现在粗布蓝衣也找到了,阎王面具也是在赖生家找到的,咱们还有娇蕊这个人证,还不能定他的罪吗?我怎么看你心事重重的?”
“粗布蓝衣可以证明丁小姐生前确实跟赖生纠缠过,甚至撕扯过,但不能证明他杀人。阎王面具最多能证明今天下午用棍子打赖婆子头的是他,但不能证明他杀了丁小姐。娇蕊最多算旁证,不是案发的直接人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