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三人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白先生才问道:“有钱没钱,那是商户才在意的事情,难道到了一千多年之后,人人都是商户的心理?那,中华的伦理纲常,仁义道德,文化传承,还有千年的智慧根基,都没有了?”
青萍也问道:“我家虽也是商贾,但如果人人都是我家这样的商贾之风,再也没有王侯将相,贵族显贵,未尝不是一种新风,只是,只是……”
子龙接着她的话说道:“只是,道德将会彻底沦丧,文明会大踏步地倒退,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屋里的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和思考中,再也没人发言了。
翌日,白先生钓了一尾鱼,白夫人做了一锅鲜美的鱼汤,子龙道:“看见这鱼,我倒想起顾家村顾婆婆的手艺,那真是一绝呀!”
青萍就向白氏夫妇讲了此前在顾家村帮忙寻找顾小怜的案件,并细致地描述了几样顾婆婆做过的精致菜肴。
白先生感慨道:“这世上就是有顾婆婆这种奇人,明明身居穷乡僻壤,却身负绝技。在不知不觉中遇到了仙人,结下了仙缘。”
接着,白先生就讲起了另一个结缘的志怪故事。话说木兰乡有一个木兰湖,湖底深处,有一个不知修炼了不知多少年月的黑鱼精。
木兰湖得上天庇佑,山清水秀,物产丰富,木兰湖的水,平日里是碧沉沉的,像一块巨大、温润的墨玉。可到了有月亮的晚上,湖面便被揉碎了,洒上一层流动的银辉。
黑鱼精每到这个时候,就静静浮在水中晒月亮,汲取月亮的精华。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覆着黑绸的梭子,鳞片在月光下偶尔折射出幽暗的金属光泽。它吞吐着气息,湖底的水草便跟随着轻轻摇曳。
这晚,月光格外皎洁。黑鱼精像往常一样,将头悄悄探出水面。就在这时,它看见了小兰。
小兰家是渔民,常年住在渔船上,小兰家那艘小小的渔船,就泊在不远处的柳树下。船头挂着一盏风灯,光线昏黄,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女的身影。
她正趁着这明亮的月光,低头修补着渔网。灵巧的手指穿梭在网眼之间,动作熟练而专注。微微蹙起的眉头,偶尔因为被梭子扎了一下而轻轻吸气,随后又抿紧嘴唇继续。月光流淌在她乌黑的发梢,落在她微红的脸颊上,那一刻,她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黑鱼精看呆了。它数百年来见过的,只有水底的幽暗、月亮的清冷,湖上自然是人来人往,但何曾见过这样充满生机、这样专注温暖的景象?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像湖底悄然升起的气泡,在它心中鼓胀、翻涌。
从那以后,黑鱼精的心便系在了小兰身上。它开始暗中相助。每当小兰家的渔船出湖,只要小兰在船上,湖里的鱼群便会莫名地聚集过来,争先恐后地往渔网里钻。
一网下去,总是沉甸甸的,银光闪闪的鱼儿扑腾跳跃,多得惊人。小兰和父母又惊又喜,只当是木兰湖的恩赐。
小兰是个勤快的姑娘,捕鱼、卖鱼、晒鱼干、煮鱼汤,样样拿手。靠着湖神的“眷顾”,小兰家渐渐宽裕了起来,破旧的小船修葺一新,也攒下了一些钱粮。
父母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既欣慰又心疼,便开始张罗着为她寻一门岸上的亲事。“女儿家,总不能一辈子漂在水上,在岸上找个安稳人家嫁了,我们也算了却一桩心事。”父母的话,顺着晚风,清晰地传到了潜在水底的黑鱼精耳中。
它沉默了。湖水似乎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它舍不得,那船头的灯火,那补网的身影,早已成了它漫长修行中唯一的光亮。
可它又想,若她真能因此获得尘世的幸福安稳,自己这点念想,又算得了什么呢?它缓缓沉入湖底最深的黑暗中,独自吞咽着那苦涩的成全。
小兰出嫁的日子到了。装饰着红绸的渔船,载着凤冠霞帔的新娘,缓缓驶向对岸。黑鱼精隐在水下,默默地跟着。它看着小兰被扶下船,看着那一顶红轿子将她抬起,看着那一点红色逐渐消失在岸上的柳烟深处。
它痴痴地望着,忘了时间,忘了周遭,甚至忘了潮汐。等它回过神来,才发现湖水不知何时已悄然退去,它那庞大的身躯,竟已完全暴露在浅滩的泥泞之中,动弹不得。
“快看!好大的黑鱼!”岸上有人发现了它,惊呼起来。贪婪和兴奋的声音迅速聚集。棍棒、鱼叉毫不留情地落下……曾经拥有道行的精怪,在失去水的庇护后,竟如此脆弱。
巨大的鱼头,被当作一份稀罕的新婚贺礼,送到了小兰的婆家。
新婚之夜,小兰的丈夫喝得酩酊大醉,独自沉沉睡去。独坐在婚床上的小兰,在疲惫与不安中也渐渐入睡。
朦胧中,一位身着黑衣的公子悄然出现。他眉目俊朗,眼神却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与深情。他向她倾诉仰慕,语调和缓而温柔。小兰在梦里忘记了羞涩,与他相拥,交颈而卧,极尽缠绵。那是一种灵魂层面的契合与温暖,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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