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谷中的第五日,照例是早上吃完早饭,白夫人采了一大罐蜂蜜,给每人各冲了一杯竹管蜂蜜水,就要坐下来讲故事。
哪知突然收到烟霞的隔空传音,道:“秉莲夫人已经返回蔡州,请詹公子你尽快返回长安。詹将军传令王青萍,尽快返回长安,有十万火急的紧急案件需要处理。”
这五天的时光恍然就像一场美梦,谷中每日无事,除了讲故事就是谈天说地,轻松惬意,活脱脱不像人间的生活。
待到要走的时候,白先生和白夫人送了好些谷中的蜂蜜、肉干和果干。
子龙看了看包袱里的金饼和铜钱,只觉得好笑,想了一想,还是留下了一个金饼,道:“谷中万物不缺,我也知道这金饼对您二位实在无用。但难保哪天若一个不开眼的俗人进来,莽撞地打扰了这里的清净,就把这个金饼给他,并让他出谷来寻我,索要更多的钱财。就可保这谷中真正的清净了。”
白先生和白夫人立刻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再三地行礼。子龙和青萍也深深地回礼。
青萍自从金陵离开后,第一次单独离开长安,而且是跟子龙一起,心里本来忐忑不安,可这几日在这个神仙般的避世山谷里待着,跟子龙朝夕相处,方知两人有很多共通之处。
往日本来就难掩的深情缱绻,在这个没有世俗礼教,门第偏见的地方,更是疯狂滋长。
从旁看白先生和白夫人的相处,真可谓是“神仙眷侣”,她自然也是羡慕的。哪知突然收到烟霞的传令,要他们即刻返回长安,自是非常地不舍,这样的日子,不知何年何月还会再有。也许,此生再也没有了……
子龙看出了青萍的犹豫,安慰她道:“烟霞姐姐从来不是打诳语的人。想来母亲突然接到了蔡州外祖父的急信儿,就临时离开了,咱们就暂且回去,如果再有人逼迫我成亲,我再带你回到这里来就是了。谁也不能将你我分开。”
白夫人也道:“白池子有三十年没有外人进来过了,姑娘既是有缘人,若在外面呆得不痛快,我们这里也是随时欢迎你回来的。”
青萍点了点头,一滴清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了个人做主,但有这五日也足够了,在往后的日子里,就不算孤单。”
深冬的长安,夜晚来得格外早。秉莲夫人端坐在镜前,端详着自己鬓边新添的几根白发发愣。她无端地想起了那年云娘刚来到詹府,也是这样寒冷的夜晚,那时的云娘只有九岁,瘦瘦小小的一个,尖尖的下巴,衬得一双眸子更黑更亮。
后来经过她精心地调教,云娘越长越好了,不过六、七年的时间,她已经完全出脱成了一个标致的姑娘。但若说容貌特别出众倒也不是,但云娘就是有一种出尘的超凡气质。
秉莲那时还没有受封,“夫人”这个称呼还没有,那时詹子龙的父亲詹不忧和她还是一对羡煞旁人的恩爱夫妻。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是了,是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詹不忧唤云娘坐下来一起用晚饭。
当时的云娘是自己的侍女,是没有资格坐下来跟主人家一起用餐的,詹不忧此举也就是变相向自己说明,云娘已经有了跟自己一起用餐的资格。
既然有了肌肤之亲,纳妾入室只是形式,詹不忧用一个坐下用餐的细节告诉妻子:这个坐下来吃饭的云娘,已经是他的人了,以后将是詹府的第一房妾室。
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其中的细节自然不难推测,可秉莲不愿去想,她闭了闭眼睛,感到一种汹涌而来的疲惫。即使过去了那么久了,如今自己与詹不忧也已经和离,但当初那种背刺的伤痛,她仍然记得,一时之间总不能忘记。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对于那些无媒苟合,不知自重的女子,就充满了敌意,再也没有任何好脸色了。
窗前的烛光泛着冷清的光,加上外面呜咽的风声,吹得人心底发凉,像极了长安官场角落里窸窣的流言——关于子龙的那位香艳的小妾娇蕊,他们都在悄悄议论,这位风流成性的羽林卫中郎将副将,后来又是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怎么攀附上上官家的外孙女崔氏女的。
自己儿子的脾气,秉莲夫人是非常清楚的,如果自己继续逼迫下去,詹子龙很有可能带着青萍私奔而去,三年五年没有任何消息也是有可能的。照说,男子痴情是好事,但,秉莲夫人叹了一口气,奈何王青萍是一个商户女啊!
她不能任由坊间的流言再肆虐下去,早晚有人会发现詹子龙和王青萍一起消失了,就在上官家的晚宴之后。而且,流言还有可能变化成无数个香艳离奇的版本,在茶肆酒楼间悄然疯长、流传。这种私奔的流言如果被上官家知道,詹子龙和崔锦绣的婚约怕是会出大问题。
烛花“啪”地一声爆开,秉莲夫人缓缓起身,她不能让儿子的大好前程有一点点损污和破坏,锦缎裙裾拂过青砖地面,发出雅致好听的细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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