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残破的战壕,卷起几片烧焦的军装碎片,像蝴蝶一样飞舞。
“你说,为啥我们总要死人?”江玉娇忽然问,“不是说打仗嘛,怎么越打越像送命?”
“因为有些人觉得,命不值钱。”马静海冷笑,“他们以为一个家庭、一座城、一条河,都可以拿来换战略目标。”
“那你说,啥才值钱?”阿强盯着他。
“人性。”他说,“真正的英雄不是不怕死,而是怕别人看不见他们的痛。”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坦克冲进了阵地!
“糟了!”大光跳起来,“保安团的新兵刚到,就让他们去挡坦克?这不是送死吗?!”
“但他们没退。”莫晓妍眼神锐利如刀,“你看他们的眼神——不是恐惧,是愤怒。”
“对!”江玉娇一拳砸在地上,“他们知道,如果现在退,以后连坟都没地方埋!”
“所以他们冲了!”阿强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像一群疯狗似的扑上去!”
“不是疯狗。”马静海摇头,“是狼。”
“狼?”
“没错。”他望着远方,“它们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但绝不允许敌人踏进一步。”
此时,战场上已成一片血海。
枪声、喊杀声、哀嚎声混杂在一起,仿佛地狱开了门。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橡胶味、血腥味、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香——像是桂花糖混合着泥土的腥气。
“这味道……不对劲。”莫晓妍皱眉,“太熟了。”
“啥熟?”阿强问。
“是我妈做的红烧肉。”她愣住,“小时候,每当我考试考砸,她就会做这个给我吃。”
“你妈是不是特会治心病?”大光调侃。
“不。”她声音沙哑,“她是用食物告诉我: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这时,一名满脸血污的战士踉跄跑来,手里紧握一面残破的旗帜——上面写着:“川军第124师”。
“兄弟们!”他嘶吼,“我们不是来送死的!我们是来报仇的!”
“你哪来的?”马静海问。
“从重庆背过来的。”他喘着粗气,“鞋底磨穿了三双,脚掌裂开十道口子,但我们没停下!”
“你们真他妈狠!”阿强拍他肩膀,“比我还敢拼!”
“不是狠。”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牙,“是我们心里有火——烧不死的那种。”
“那你为啥不哭?”江玉娇问。
“哭个屁!”他瞪眼,“眼泪留着擦枪,不是用来软弱的!”
众人沉默。
“哎哟喂!这鬼天气,比我家婆娘骂我还能呛人!”
川军小兵张铁蛋一边啃着硬得能当盾牌的干粮,一边咧嘴笑,嘴角还挂着血丝——那是刚才被弹片划破的。
“你笑个屁!”旁边一个瘦高个儿踹他一脚,“再笑老子把你塞进炮弹壳里送回去!”
“嘿!你是谁?”张铁蛋眯眼打量对方,鼻子歪了点,左耳缺了个角,一看就是战场上混出来的狠角色,“莫非是你家祖坟冒烟,才让你这么凶?”
那汉子冷笑:“我是贵州狼兵,姓赵,外号‘疯子’。”
“哦?那你咋不叫‘疯狗’?”张铁蛋翻白眼,“我看你比狗还凶!”
赵疯子一拳砸在他肩上:“老子连鬼都不怕,你还敢调侃我?”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大地震颤如雷。
不是炮弹,是人心在跳——紧张、恐惧、还有那一股压不住的怒火。
陈行唐家桥战线,5公里,血染成河。
每一寸土都像是吸饱了人的命,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熟透的柿子上。
王铭章站在临时指挥所前,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军装,袖口补丁叠补丁,但整个人却挺得笔直,像一根钉进地里的钢钉。
他看着那些年轻的川娃子们,一个个眼睛红得像刚从火里捞出来似的。
他们没穿皮靴,全是草鞋,脚底板沾满泥巴和血浆,走起路来吱呀作响,仿佛每一步都在跟大地说话。
“你们知道为啥要冲吗?”王铭章问。
没人答话。
但他们的眼神都在说:**我们知道,我们不怕死,但我们更怕活下来后被人骂懦夫!**
“好!”王铭章大喝一声,“那就给我冲!不要管伤亡,也不要管后续防御!只有一件事——把阵地夺回来!”
有人愣住:“师长,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王铭章笑了,笑声不大,却震得树叶簌簌落。
他说:“不是送死,是让敌人记住——中国人,不是好惹的!”
那一刻,空气凝固了。
风停了,鸟不飞了,连子弹都慢了一拍。
张铁蛋忽然摘下草帽,狠狠摔在地上,大声吼:“兄弟们!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我们是来报仇的!”
赵疯子也吼:“对!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川贵男儿,骨头比枪还硬!”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里没有一丝犹豫,只有滚烫的血。
冲锋号响起,不是嘹亮,而是嘶哑的,像一头受伤野兽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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