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微微踮起脚尖,温热的呼吸带着香水的甜腻,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呵气如兰,那吐气如兰的气息,带着致命的诱惑:“听说……三天前,您在南岸仓库,救走了林秘书的家人?”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直刺凌啸岳的心脏。他能感觉到苏曼丽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但他的身体却如同石雕般纹丝不动,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他知道,真正的试探,现在才刚刚开始。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她话语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潜在的意图。苏曼丽,这个女人,果然消息灵通得可怕。
凌啸岳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如针,寒芒暗藏。营救行动,那是“迷雾”小组压箱底的最高机密,连与他出生入死的秦海龙,也只被蒙在鼓里,知晓的不过是任务那层冠冕堂皇的表象。这个女人,苏曼丽,竟能在短短七十二小时内,将触手伸到如此核心的地带?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他面上不动声色,仅以微不可察的幅度后退半步,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一个微妙的安全距离,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苏小姐深夜约我来这风月场,就是为了说这些捕风捉影的闲话?”他刻意加重了“闲话”二字,目光如炬,紧盯着对方的反应。
“闲话?”苏曼丽脸上的妩媚笑容如同被利刃骤然划破,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凛冽的锐利,眼神淬了冰般,直刺人心,“那‘惊蛰’计划这三个字,算不算闲话?潜伏在我们内部的‘渔夫’,他的真实身份,又算不算闲话?”她猛地扬手,一杯猩红的红酒便带着决绝泼向身后的墙壁,酒液在昂贵的米黄色壁纸上迅速晕开,宛如一幅抽象的血色地图,触目惊心。“凌少校,”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更显压迫,“大家都是在刀尖上舔血,在鬼门关前打转的人,何必再兜圈子,互相试探呢?”
凌啸岳的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笔挺的西裤大腿外侧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叩叩”声——这是他陷入深度思考时,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习惯动作。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同时眼角的余光早已将包厢内的环境尽收眼底。沈安娜,他最得力的狙击手,此刻应该已潜伏在对面盐业银行的楼顶,冰冷的八倍镜十字准星,正如同死神的凝视,牢牢锁定着这个包厢的窗户。按照事先约定,若十分钟内他没有发出那声代表安全的轻咳,她会毫不犹豫地引爆隔壁包厢的烟雾弹,制造混乱,为他争取一线生机。
“说吧,”凌啸岳缓缓踱步到沙发边坐下,姿态看似放松,实则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如弦。他刻意将左侧身体暴露在那个始终沉默如铁塔的刀疤脸视野中——那里的防弹马甲内袋里,藏着一架微型相机,正无声地记录着一切。而真正能致命的伯莱塔M1934手枪,则紧贴着右小腿内侧的肌肤,冰冷而可靠。“你费尽心机,想要什么?”
苏曼丽突然嫣然一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带着一种危险的魅惑。她款步上前,俯身靠近凌啸岳,旗袍开叉处春光乍泄,一股混合着高级香水与淡淡脂粉的气息扑面而来。凌啸岳的目光却骤然凝固——他清晰地看到,在她珍珠耳坠摇曳的阴影下,颈侧那颗米粒大小的朱砂痣,红得刺眼,红得灼心。与三年前,南京沦陷那日,那个站在城墙上,穿着学生制服,眼神决绝,最后纵身跃下的女孩,一模一样!那抹嫣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记忆深处。他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痛得他几乎窒息。右手下意识地猛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枚冰凉的银质十字架,那是那个女孩留给他的最后遗物,也是他心中最柔软的痛。可现在,那里只有空荡荡的触感,提醒着他早已物是人非。
“凌少校在想什么?”苏曼丽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慵懒,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她的指甲,涂着蔻丹,轻轻划过他紧绷的喉结,带来一阵战栗。“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故人?一个……让你刻骨铭心的故人?”她直起身,若无其事地从精致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猩红的嘴唇轻启,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中,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我知道您在找‘渔夫’,也知道‘惊蛰’计划的核心,是炸毁兵工署的弹药库。”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难测,“但您肯定不知道,这个计划的真正执行者,是您最信任,最不可能怀疑的人。”
“轰——”苏曼丽这句话,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猝不及防地剖开了凌啸岳内心最隐秘、最不愿触碰的担忧。三天前营救行动的意外失败,情报的精准泄露,像一根毒刺,早已扎进他的心里,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内部出了问题。是秦海龙的冲动,无意中泄露了行踪?还是老方的沉稳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又或者,是某个他从未怀疑过,甚至视若兄弟的环节,早已被敌人渗透?无数个名字和面孔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信任的基石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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