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火警警报如同死神的镰刀,骤然撕裂了重庆商会大楼午后的宁静。那凄厉的鸣笛声,仿佛无数濒死野兽在同时哀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瞬间刺透了厚重的墙壁,钻入每个角落,将安逸与平和切割得支离破碎。
三楼,档案室外。凌啸岳正全神贯注于面前的保险柜,修长的手指在密码盘上轻巧而精准地跳跃。警报声起,他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扫过狭长的走廊。烟雾报警器正疯狂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如同一只嗜血的眼睛,而白色的雾气已从楼梯间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带着浓烈得呛人的消毒水味,混杂着隐约的焦糊气息,预示着一场人为的灾难。他心中一沉,这绝非意外,是陷阱还是转机?
“八嘎!”一声压抑的怒吼从隔壁办公室传来。渡边一郎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隐隐有些发紫。他精心编织了数周的抓捕大网,刚刚在大楼四周悄然收紧,只待瓮中捉鳖,将窃取“惊蛰”计划的抗日分子一网打尽,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火警搅得一塌糊涂!他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看到那些平日里衣冠楚楚、自诩镇定的商人们,此刻如同受惊的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尖叫着、推搡着,原本井然有序的走廊瞬间变成了混乱不堪的蚁穴。他精心布置的暗哨在混乱中难以辨识目标,猎物很可能趁乱脱网!
“少佐!是消防系统被人为启动了!”一名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军靴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打滑,险些摔倒,脸上血色尽失,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慌,“东西两侧楼梯间的防火门全部自动关闭,现在整栋大楼,只能通过中央楼梯进行疏散!”
渡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把扯下墙上悬挂的消防斧,斧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他低吼一声,手臂肌肉贲张,锋利的斧刃带着破风之声,狠狠劈开了办公室侧门的木质门闩,木屑四溅。“所有人,分成三组!”他的声音因愤怒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组封锁中央楼梯!二组三组,给我逐层搜查!封锁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离开大楼!重复——任何人!”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手腕上的军用腕表,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击他紧绷的神经。凌啸岳拿到“惊蛰”计划的情报最多不超过十分钟,现在,他一定还困在这座被烟雾和混乱包裹的钢铁囚笼里!这只狡猾的狐狸,这次我看你往哪里逃!
凌啸岳已借着走廊里的混乱人流,如同一道鬼魅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闪进了位于走廊尽头的保洁间。他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当前的局势:火警来得蹊跷,是敌是友?若真是敌人,为何要启动消防系统,反而给了自己混乱这一可乘之机?不管如何,这是目前唯一的逃生机会。他迅速扯下墙上挂着的干粉灭火器,拔掉保险销,对着自己刚刚进来时在地板上留下的几枚浅浅脚印,猛地按下压把。白色的粉末瞬间喷涌而出,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完美地覆盖了所有痕迹。做完这一切,他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杂乱的脚步声、呼喊声、警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最好的掩护。当务之急,是找到沈安娜——按照原计划,她应该在十五分钟后,才会以《中央日报》记者的身份假装采访进入大楼。现在,火警打乱了所有部署,她是否已经暴露?是否安全?一丝担忧如同细密的蛛网,悄然爬上心头。
就在凌啸岳焦灼万分,思考下一步行动时,藏在衣领内的微型耳机里,突然传来沈安娜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带着电流特有的沙沙声,却异常清晰,仿佛一剂强心针注入他的心底:“三楼西侧走廊,第三个通风管道。我在消防通道等你,最多给你三分钟。”
凌啸岳心中一凛,随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释然,有钦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这个女人,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刻,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与生机。她是如何得知自己被困?又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启动消防系统,并为自己规划好逃生路线的?来不及细想,时间紧迫。他迅速移动到西侧走廊,找到第三个通风管道口,熟练地拧动栅栏边缘的卡扣。金属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但这声音很快便被外面鼎沸的人声和刺耳的警报声完美掩盖。当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般,敏捷地蜷起身体钻进狭窄的管道时,走廊尽头已经传来日军特务皮靴踏地的整齐声响,“嗒、嗒、嗒”,沉重而急促,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
通风管道内部狭窄而黑暗,弥漫着经年累月积累的灰尘和铁锈的味道,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更糟糕的是,灼热的空气从下方不断升腾上来,烫得人喉咙发紧,皮肤也感到阵阵刺痛。凌啸岳凭借着惊人的空间感知能力和在特训中练就的过硬身手,在黑暗中快速匍匐前进。他的手掌能清晰地感觉到铁皮外壳因温度升高而传来的细微震颤,甚至能听到远处火焰噼啪燃烧的隐约声响。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避免发出过多声响,透过管道壁上稀疏的格栅缝隙,他看到渡边那标志性的黑色制服队伍正如同嗅觉灵敏的猎犬般逐间搜查,明晃晃的刺刀在弥漫的烟雾中划出一道道森冷的寒光,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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