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处,秦海龙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电力站遇袭导致半个城区断电,码头仓库爆炸造成重大经济损失和人员伤亡,这些案子性质恶劣,影响极坏,怎么能说是无关紧要的事务?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和不解。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听筒里的声音陡然变冷,像一块寒冰投入了温水中,瞬间冻结了所有的温度,这是上峰的意思。海龙啊,我知道你办案心切,但有些时候,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我们这种层面的人能够管得了的。李副处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和怜悯,明哲保身,才是为官之道嘛。
嘟嘟嘟——忙音突兀地响起,冰冷而决绝。秦海龙捏着听筒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隐隐有些发青,指骨间传来轻微的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正从更高的地方压下来,试图将这起牵动全城的连环大案彻底掩盖,将他秦海龙也一并裹挟进去,或者,碾碎。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几乎让人窒息。秦海龙缓缓放下听筒,目光重新投向墙上那张布满红点的地图,投向那个触目惊心的,投向照片上凌啸岳年轻而桀骜的笑脸。一边是上级的明确指令和无形的压力,是明哲保身的为官之道;另一边是身为警察的职责与良知,是那些冰冷数字背后的生命与真相,是与老友之间沉甸甸的过往和那句身不由己的诛心之言。
他感到自己仿佛站在了悬崖的边缘,一边是深渊,一边是荆棘。选择,从未如此艰难,如此残酷。窗外,夜色更浓,山城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潜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与秘密。秦海龙深吸一口气,烟雾缭绕中,他紧锁的眉头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正进行着一场无人知晓的、激烈而痛苦的挣扎。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一个可能改变他一生,甚至牵扯出更多人命运的抉择。而这个抉择,注定沉重如铁,刻骨铭心。
窗外,防空警报的尖啸声骤然撕裂了夜空,那声音尖锐得如同濒死者的哀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直刺秦海龙的耳膜。他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冲到窗边,瞳孔骤然收缩——远处,防空指挥中心的方向,火光正冲天而起,将半边夜空染成了不祥的赤红色。他猛地回头,目光如电,死死盯住墙上那幅标注着密密麻麻情报的军事地图——那个火光冲天的位置,赫然正是数条红线最终交汇的致命节点!凌啸岳!一股寒意夹杂着怒火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全体集合!”秦海龙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配枪,“咔哒”一声甩上枪套,腰间的黄铜警徽在骤然亮起的应急灯光下,反射出冷冽而决绝的光芒。“目标防空指挥中心,支援前线!快!”
“队长!”一个年轻警员的声音带着犹豫,从门口传来,“可是……可是李副处长的命令是让我们原地待命,保护……”
“命令?”秦海龙猛地转身,眼神如刀,一把踹开办公室的大门,“砰”的一声巨响,门框都似乎在颤抖。走廊里立刻回荡着他震耳欲聋的怒吼,那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已久的悲愤与决绝:“当年我们在南京城看见的尸山血海,是哪个混蛋的命令造成的?!”他猛地扯开衬衫领口,露出胸口那道蜿蜒狰狞、如同蜈蚣般爬附的伤疤,那是岁月和死神都无法磨灭的印记。“这道疤,是鬼子的子弹留下的!不是你们嘴里狗屁命令刻上去的!现在,同胞在流血,阵地在失守,你告诉我什么是命令?!守着那些冰冷的条文,看着鬼子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吗?!”他的目光扫过走廊里闻声聚集起来的队员们,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头:“我的命令,就是去救人!去战斗!”
凄厉的警笛声划破了凌晨城市的死寂,如同泣血的呐喊,在空旷的街道上疯狂回荡。秦海龙坐在警车副驾驶座上,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车窗外,熟悉的街景在警灯的红蓝交替光影中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块。他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与凌啸岳并肩作战的无数个日夜。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那个在军校射击场上,明明可以稳拿第一,却故意输给他半环,只为了让他能得到那笔微薄奖金寄回家的别扭家伙;那个每次执行危险任务前,都会独自一人在角落里,悄悄把贴身收藏的母亲黑白照片拿出来,摩挲片刻,再小心翼翼揣回内兜的“混蛋”……原来,他一直都在用自己沉默而坚定的方式,守护着这座城市,守护着他们这些“麻烦”的兄弟。而自己,却还因为那些狗屁不通的猜忌和命令,差点……一股巨大的愧疚和自责几乎要将他吞噬。啸岳,你撑住!我来了!
“队长!小心!前面发现日军巡逻队!”司机猛地一脚急刹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尖叫,车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才堪堪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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