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狭路相逢
山风卷着落叶,在崎岖的山路上打着旋。红色轿车的车门带着一声沉闷的金属轻响打开,一只包裹着精致黑丝的玉足先探了出来,稳稳地踩在碎石路面上。随即,一个穿着月白色低开衩旗袍的女子缓缓走下,身姿曼妙,宛如暗夜中悄然绽放的昙花。她正是百乐门炙手可热的歌女苏曼丽。然而此刻,那张曾让无数权贵子弟魂牵梦绕的俏脸上,没有了往日舞台上的妩媚笑容和眼底流转的风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凛冽的决绝,仿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暗藏。
她靠在车门上,指尖夹着一支银管口红,看似随意地旋转把玩,猩红的膏体在阴沉天光下泛着危险的光泽。高跟鞋轻轻敲击着地面,发出规律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山谷中,却像是在敲打着对手的心脏。她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前方缓缓驶来的黑色轿车,全身肌肉早已紧绷,每一寸神经都戒备到了极点。这看似柔弱的身躯里,蕴藏着足以致命的力量。
黑色轿车稳稳停下,车门打开,孙志远推开车门,臃肿的身躯带着一股压抑的戾气走了下来。他先是一愣,显然没料到拦路者会是苏曼丽,随即眼中便覆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苏小姐?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没想到是你。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这朵百乐门的交际花。他刻意加重了交际花三个字,语气中充满了轻蔑。
苏曼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笑容未达眼底:彼此彼此。她微微倾身,旗袍开衩处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动作间却无半分媚态,只有嘲讽,孙会长身为重庆商会会长,道貌岸然,暗地里却为日本人卖命,甘当走狗,真是委屈你这副爱国的皮囊了。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孙志远脸上的最后一丝伪装也被撕碎,眼中只剩下赤裸裸的杀意。他猛地从腰间拔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苏曼丽的胸口,让开,念在你曾是百乐门红人,我可以饶你不死。他以为,一个歌女,只要用枪吓唬一下便会束手就擒。
苏曼丽非但没有丝毫退让,反而向前莲步轻移,高跟鞋踩碎了几片枯叶。她心中冷笑,饶我不死?孙志远,你今日怕是自身难保!她仰起下巴,眼神中的轻蔑更甚:孙会长,你觉得你今天还能活着离开重庆吗?这条黄泉路,是你自己选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孙志远被苏曼丽的镇定和嘲讽彻底激怒,眼中杀机毕露,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枪声在寂静的山谷中骤然炸响,惊起一片飞鸟,回音久久回荡。
苏曼丽早有准备,几乎在孙志远手指微动的瞬间,她的身体便如柳絮般轻盈一侧,子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她肋下滑过,击中了身后的红色轿车车门,留下一个狰狞的弹孔。与此同时,她手腕一抖,手中的口红如暗器般掷向孙志远面门。那支看似普通的口红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妙的弧线,突然的一声炸开,释放出一团浓烈的白色烟雾,瞬间将孙志远笼罩其中。这是她早已准备好的脱身之计,也是反击的信号。
咳咳!该死!孙志远被烟雾呛得连连后退,视线受阻,心中暗骂不已。他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口红竟是烟雾弹,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趁此机会,苏曼丽如狸猫般窜出,身形快得不可思议,迅速绕到红色轿车的后备箱后。她熟练地扳动开关,掀开后备箱盖,里面并非什么胭脂水粉,而是一把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狙击步枪。她曾是百乐门的歌女,用甜美的歌声和迷人的舞姿周旋于各色人物之间,但那只是她的伪装。在这层伪装之下,她更是一名训练有素、杀人于无形的军统狙击手,代号。
当烟雾渐渐散去,孙志远捂着口鼻,视线重新清晰,却发现苏曼丽已经消失在车后。他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转身想要回到自己的车上。
别动。
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让孙志远浑身一僵。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死亡的气息。
孙志远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苏曼丽正端着一把黑洞洞的狙击步枪,稳稳地架在肩头,十字准星精准地瞄准着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她的动作标准、沉稳,眼神专注而冷酷,完全不像一个柔弱的歌女,倒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王牌杀手。
你到底是谁?孙志远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他死死盯着苏曼丽,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属于歌女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冰冷的决绝。他不相信,一个在风月场中打滚的歌女能有如此身手和气场。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歌女!
苏曼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冷地盯着他,手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可能扣动:孙会长,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回去接受审判。你欠下的血债,也该清算了。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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