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审讯室的阴影
山城重庆,雨雾连绵。军统临时审讯点设在一处废弃的仓库深处,远离市区的喧嚣,却也隔绝了阳光,只剩下挥之不去的阴冷潮湿。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息,黏腻地附着在人的皮肤上,挥之不去。凌啸岳站在单向玻璃后,身形挺拔如松,玄色中山装勾勒出他精悍的轮廓。他没有看玻璃另一侧的景象,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指尖无意识地在斑驳的墙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叩击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玻璃的另一侧,审讯室里灯光惨白刺眼。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正瘫坐在冰冷的铁椅上,双手被粗重的麻绳反绑在椅背上,勒出道道紫红的血痕。他低垂着头,汗水早已浸透了身上那件肮脏的粗布衣衫,顺着额前凌乱的发丝,一滴滴砸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说不说?!审讯员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早已按捺不住怒火,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搪瓷缸子应声跳起,发出刺耳的哐当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男人的身体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一下,像只受惊的兔子。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血污和恐惧的脸,眼神躲闪着,不敢与审讯员对视,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长...长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放过我吧......
凌啸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这已经是三天内抓获的第五个日伪特务了。他们的口供,简直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么装傻充愣,试图蒙混过关;要么避重就轻,用些无关痛痒的情报搪塞。但作为军统王牌小组的组长,凌啸岳有着猎犬般敏锐的直觉和洞察力。他能清晰地察觉到这些人言语间的破绽,那些刻意的停顿,那些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恐惧与犹豫,都在昭示着他们有所隐瞒,而且,是同一个秘密。这绝不是巧合,背后一定有一张更大的网。
凌啸岳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推开厚重的铁门,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走了进来。审讯员见到他,立刻收敛起怒火,地立正敬礼,恭敬地喊道:凌组长!
凌啸岳微微颔首,目光如鹰隼般落在男人身上。他缓步走到男人面前,没有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看穿。他不喜欢用刑,却比任何酷刑都更能给人带来压迫感。
张老四,凌啸岳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码头搬运工,家住在南滨路的棚户区。三个月前,你儿子重病,无钱医治,是日本人渡边给了你一笔钱,从此你便开始为他们走私军火,对吗?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冷汗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额角滑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些极其隐秘的事情,对方是如何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凌啸岳缓缓蹲下身,与男人平视。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致命的诱惑:我知道你女儿,那个叫丫丫的小姑娘,今年才六岁,很可爱。她现在在日本人手里,对吗?
张老四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女儿是他的软肋,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也是他最大的恐惧。
你只是个小角色,凌啸岳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一枚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渡边不会真的保护你女儿,等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们父女俩都会死。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张老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现在,你有一个机会——一个活下去,并且救你女儿的机会。
山猫。
当这两个字从凌啸岳口中吐出时,仿佛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张老四紧绷的心理防线。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混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们怎么知道...山猫...
凌啸岳的眼神愈发锐利,如同盯着猎物的孤狼:回答我的问题。他是谁?
张老四的嘴唇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一边是日本人的残酷威胁,一边是女儿的生命安危和一线生机。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让他在这阴冷的房间里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最终,求生的欲望和对女儿的爱战胜了恐惧。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我...我没见过他本人...真的!只知道...只知道他是渡边少佐的新联络员...每次交易都戴着一个青铜面具...说话的声音也经过处理,沙沙的,听不出男女老少...
还有什么?凌啸岳追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他右手手腕上有一个狼头纹身,很狰狞的那种...张老四努力回忆着,生怕遗漏了什么,每次交易的时候,他总带着一只黑色的皮箱,看起来很沉...对了!张老四突然想起什么,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他身上总带着一种特殊的古龙水味!味道很特别,有点像...像松针混合着烟草的味道,很冲,但又很容易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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