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泼洒在重庆郊外的群山之上。竹林在山风中摇曳,叶片摩擦,发出沙沙的低语,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断崖边,凌啸岳如一尊雕塑般蹲踞着,指间的烟头在浓稠的黑暗中明明灭灭,每一次亮起,都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得愈发冷峻,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倒映着远方目标的轮廓。
下方三公里处,黑石坡军火库的庞大阴影在朦胧月色下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哨兵手中的手电筒光柱不时划破沉寂的夜空,光柱所及之处,是冰冷的铁丝网和荷枪实弹的守卫,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凌啸岳的目光如同鹰隼,仔细地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心中早已将布防图勾勒了无数遍。
“确定要这么做?”沈安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源于对计划大胆程度的隐忧,也是对未知风险的本能反应。她今日刻意换上了一身粗布男装,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平日里作为记者时的温婉知性被一层干练与警惕所取代,唯有那双清澈的眸子,依旧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她走到凌啸岳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座戒备森严的军火库,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凌啸岳深吸一口烟,然后猛地将烟头掐灭在身旁的岩石上,动作干脆利落。转身时,他眼中已没有丝毫犹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渡边正雄不是普通对手,他是只狡猾的狐狸。常规防御只会让他更加谨慎,我们必须给他一个‘机会’。”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手绘地图,在清冷的月光下缓缓展开,纸张边缘有些磨损,显然已被反复研究过。“明面上,秦海龙会带着警察厅的人唱一出红脸戏,把守卫布置得看似天罗地网,实则处处透着刻意为之的疏漏。”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地图上几个用红墨水圈出的位置,“这里,弹药库东北侧的岗哨;这里,仓库区与办公区的连接处;还有弹药库西侧的铁丝网,我们会故意留下这三个看似致命的防御缺口,让他们以为有机可乘。”
沈安娜的指尖轻轻点在地图上弹药库主楼的位置,那里是整个军火库的核心,也是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职业情报人员的冷静:“那么,真正的杀局,设在哪里?”她知道,凌啸岳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这看似漏洞百出的布局之下,必然隐藏着更为致命的陷阱。
“真正的杀局,在这里。”凌啸岳的手指重重落在地图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密林标记上,眼神锐利如鹰,闪烁着运筹帷幄的光芒,“迷雾小组负责扼守东侧峡谷,那是他们撤退的必经之路;老方的人会像钉子一样钉死南北两侧的山道,切断他们的援军和逃路;而你,”他抬头看向沈安娜,目光沉静而坚定,“你带两个人,控制制高点的狙击位,俯瞰全局,等待最佳时机。记住,没有我的信号,任何人不准开火,包括你。”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格外郑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沈安娜迎上他的视线,那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她心中一凛,随即突然轻笑一声,试图化解这片刻的凝重:“凌少校这是要上演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
“是请虎入笼。”凌啸岳纠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冷冽的自信。他从腰间解下一把保养得极好的毛瑟枪递给她,枪身冰冷,却透着可靠的力量感:“这把枪的弹道我已经亲自校准过,射程比日军制式步枪远150米,更适合远距离狙击。拿着它,我放心。”
接过枪时,两人的指尖不经意间轻轻触碰。那触感,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却意外地有些温热;而她的手指,微凉柔软。沈安娜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脸颊在月光下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凌啸岳的眼睛,他的喉结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动,心中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但他终究还是迅速将那一闪而过的情愫压下,目光重新移回地图,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孙志远那边有动静吗?这条老狗,我倒要看看他能蹦跶多久。”
“昨天下午,他以商会名义给军火库送去了十箱‘慰问品’,”沈安娜的声音也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专业,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我让老方连夜查过,箱子的夹层里,装的全是微型炸药。他这是想里应外合,一举摧毁军火库。”
凌啸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鄙夷:“这条老狐狸,倒是迫不及待想给自己的日本主子献上投名状。只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地方。”他话锋一转,突然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对了,林秀雅那边有新情报传来吗?她在梅机关内部,处境恐怕越发艰难了。”
“她把梅机关的人员名册藏在了《唐诗三百首》第78页,用特殊墨水写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沈安娜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小巧的微缩胶卷,递了过去,“但她说,孙志远最近盯她盯得很紧,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她的行动越来越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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