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沉默着,目光再次投向军火库。按照情报,这里应该驻守着国军一个加强连的兵力,可他现在看到的,只有寥寥五六个哨兵,且个个看起来无精打采,甚至有一个还在打哈欠。他们的步伐松散,眼神空洞,完全不像精锐部队应有的模样。
“太顺利了……”渡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山风吞没,“顺利得就像精心布置好的舞台,只等着我们这些傻瓜上台表演。”他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理智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作为一个渴望战功、渴望在特高课内部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的少佐,摧毁军统这个重要军火库的诱惑,如同毒酒般令人迷醉。那将是他职业生涯中最辉煌的一笔,足以让他在东京的上司眼中占据一席之地。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捕捉到了军火库西北角——那里似乎是整个防御体系的薄弱点,只有两个哨兵把守,而且两人站位之间,因为一处临时堆放的木箱,恰好形成了一道可供一人通过的明显缝隙。如果突击队从那里突破,配合正面佯攻,应该能在十分钟内控制军火库核心区域。
“少佐,您看那边!”副官佐藤也发现了这个“破绽”,语气更加兴奋,几乎是指着那个方向,“西北角防御空虚,是绝佳突破口!”
渡边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那是他多年谍报生涯培养出的警惕在最后挣扎。但仅仅一瞬,那份对功勋的贪婪便如野火般吞噬了理智。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不安都吐出去。
“命令部队,”渡边猛地抬起下巴,眼神恢复了往日的狠厉果决,“按原计划行动!记住,速战速决,以最小代价摧毁目标,尽量不要恋战,完成任务后立即撤离!”
“哈伊!”佐藤大喜过望,猛地低下头,转身快速传达命令。
五辆早已伪装成商人运输队的黑色轿车再次启动,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轮胎卷起地上的泥水,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军火库的方向猛冲过去。车后座上,特高课精锐特工们握紧了藏在大衣下的冲锋枪和手榴弹,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半山腰,破败的山神庙内。
凌啸岳负手立于神像旁,褪色的神幔在穿堂风中轻轻摆动,给他那张棱角分明、布满风霜的脸庞更添了几分莫测的威严。他透过神庙残破的窗棂,看着山下如黑色闪电般疾驰而来的车队,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同蛰伏的孤狼终于等到了猎物踏入陷阱。
“鱼儿,上钩了。”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沉稳。
他拿起墙角早已架设好的老式送话器,冰冷的金属边缘硌着掌心,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如出鞘的刀锋:“各单位注意,目标已进入伏击圈,距离三百米,两百五十米……准备——”
旁边,负责通讯联络的沈安娜紧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屏住呼吸,清澈的眼眸紧紧盯着窗外越来越近的车队,心跳如擂鼓。作为军统潜伏在敌人内部多年的情报员,她深知这场伏击战的意义——它不仅关系到这座军火库的安全,关系到前线数万将士的弹药补给,更可能因为这次对特高课精锐的重创,而改变整个重庆乃至西南地区的抗战局势。她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与远处隐约传来的汽车引擎声交织在一起。
“放!”
随着凌啸岳一声斩钉截铁的令下,原本寂静如死的黑石坡,瞬间被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撕裂!
首先开火的,是占据东侧制高点、代号“鹰眼”的神枪手赵刚。他埋伏在一棵巨大的黄葛树上,枝叶将他完全隐蔽。当第一辆轿车进入他的最佳射程时,他几乎没有瞄准,凭着手感扣动了扳机。“砰!”一声沉闷的枪响被山风裹挟着传出,一颗经过特殊改装的穿甲弹如死神的镰刀,精准无误地命中了第一辆车的左前轮!
“嗤——哐当!”轮胎瞬间爆裂,轮毂摩擦地面迸出刺眼的火花,车子猛地失控,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横甩出去,狠狠撞在路边的岩石上,横在了狭窄的路中间,死死挡住了后面的车队。
紧接着,秦海龙带领的刑侦队主力,如同猛虎下山般从正面预设的掩体后发起猛攻。“哒哒哒!”“砰砰砰!”密集的枪声如同爆豆般骤然响起,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像倾盆暴雨般泼向被堵在路中的日军车队。
黑石坡,刹那间变成了吞噬猎物的修罗场!
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叫被骤然爆发的枪声撕碎,渡边一郎瞳孔骤缩。预想中的秘密交接竟变成泼天血火,训练有素的特工在最初的0.3秒混乱后迅速翻滚下车,军靴踏碎满地弹壳,依托卡车底盘架起歪把子机枪。金属撞针击发的脆响里,他看见最信赖的狙击手刚探出头就眉心飙血,温热的血珠溅在他冰冷的风镜上。
老方。凌啸岳的声音从战术耳机传来,像淬过雪的钢珠砸在沈安娜耳边。她正蹲在指挥中心的断墙后速记,铅笔在作战地图上划出凌厉的弧线,封死他们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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