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一声嘶哑的呐喊终于冲破了梦魇的束缚,伊莱亚斯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仿佛要挣脱肋骨的囚笼。
在刚才,冰冷的金属手指扼住了他的喉咙,并非血肉之躯的压迫,而是一种均匀、稳定、不带任何情感的收紧力道,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道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齿轮转动的轻微“咔哒”声在他耳边无限放大,每一次转动都像是在丈量他生命流逝的刻度。他想尖叫,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那片猩红的斗篷遮蔽了整个世界,只留下一只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独眼,冷漠地注视着他最后的挣扎。
他惊恐地环顾四周,那片令人窒息的红色和冰冷的金属触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纯白的天花板,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略带刺鼻却又让人安心的消毒水气味。
一间干净整洁的病房,身上盖着浆洗得发硬的白色被单,手背上插着输液的针头,透明的液体正顺着管子一滴滴落入他的血管。窗外是长夜关灰蒙蒙的天空,几缕稀薄的阳光挣扎着穿透云层,为房间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还活着。
“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个沉稳而熟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伊莱亚斯费力地转过头,看到了坐在床边椅子上的艾德蒙。
年轻的骑士脱下了那身显眼的铠甲,只穿着一件朴素的亚麻衬衫,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关切。他手中正捧着一本书,此刻已经合上,静静地放在腿上。
“艾德蒙?”伊莱亚斯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我……我还活着?那个东西……”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还残留着被扼住的幻痛。
“还活着,而且很安全。”艾德蒙的语气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他起身为伊莱亚斯倒了一杯温水,细心地递到他嘴边,“你失血过多,但没有伤到要害……巴哈大人及时赶到,击退了那个袭击者。”
伊莱亚斯就着艾德蒙的手喝了几口水,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混乱的思绪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靠在柔软的枕头上,看着窗外的天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紧接着,便是更深沉的恐惧与困惑。
艾德蒙看着自己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伊莱亚斯有着一头柔软的棕色卷发,脸上还带着些许少年气,此刻却苍白得像纸一样。
伊莱亚斯的生活简单而纯粹,除了对机械的痴迷,几乎与世无争。也正因如此,这次袭击才显得如此诡异和不合常理。
“伊莱亚斯,你听我说。”艾德蒙重新坐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长夜关现在暗流涌动,远比表面上看起来复杂。我怀疑,这次袭击……可能和机械教廷正在进行的‘神子选拔’有关。”
听到“神子选拔”这个词,伊莱亚斯的脸上露出了更加荒诞的表情,他甚至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神子选拔?你是在开玩笑吗,艾德蒙?”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朋友,“我?候选人?你知道我连去教堂做礼拜都嫌麻烦,让我去当什么‘神子’候选人,还不如让我去给大人们擦擦皮鞋,至少那个我可能还在行。”
艾德蒙的眉头紧锁,伊莱亚斯的反应不似作伪。
他了解自己这位朋友,伊莱亚斯对信仰和权力的态度一向是敬而远之,他的世界里只有精密的机械和逻辑变量。
如果他不是候选人,那袭击者的动机又是什么?难道只是随机挑选了一个与教会关系密切的人进行恐吓?不,那个构装体的行动精准而高效,目标明确,绝不是毫无理智的杀戮机器。
“我没有开玩笑,伊莱亚斯。”艾德蒙的语气很沉重,“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袭击你的那个东西,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位候选人,或者其麾下的力量。他们之间的竞争,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吞噬战。”
“那他们也找错人了。”
伊莱亚斯无奈地摊了摊手,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疼得龇牙咧嘴,“我发誓,我跟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钟表匠,唯一的秘密大概就是藏在工作室地板下的那几瓶好酒了。”
既然“为什么”这条路走不通,艾德蒙打算转换一下思路。
他需要更多关于那个袭击者的信息,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可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好吧,我们先不谈动机。”艾德蒙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试着回忆一下那个袭击你的东西。任何细节都行。你是长夜关最好的钟表匠,你的眼睛比任何人都敏锐。它的构造、行动方式、或者……声音?”
伊莱亚斯闭上了眼睛,努力在被恐惧撕扯得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搜寻着。
他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额头上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作为一名与精密机械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他的记忆方式也与常人不同,他开始从一个工匠的角度,解构那个恐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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