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那个吻,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不散。它并未打破两人之间那种宁静的默契,反而为这份亲密注入了更深的、无需言说的温柔。接下来的时光,他们大多时候依旧只是安静地待在一起。他看书,她也看书;他偶尔用她的电脑处理一些收尾的工作邮件,她就坐在旁边,戴着耳机看一部安静的文艺片;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并肩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嬉闹的孩童和摇曳的树影。
时光像是被浸泡在温软的蜜里,缓慢而黏稠地流淌着。每一刻都平常,却因为身边人的存在,而被赋予了非凡的意义。
周日的下午,阳光开始变得倾斜,在屋内投下长长的、带着离别气息的影子。空气里那份恬静的温暖,不知不觉间,掺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重。
陆辰开始收拾他那个简单的黑色运动包。动作依旧有条不紊,不显匆忙,却带着一种明确的、指向分别的节奏。
林溪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弯腰整理的动作,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那个被填满的地方,又开始一点点被掏空。酸涩的感觉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手指却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身下的沙发垫,指节泛白。
他拉上背包拉链,直起身,将包放在沙发旁。然后,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
客厅里很安静,夕阳的光线将他周身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只能感觉到那道沉静的视线,正牢牢地锁着她。
他朝她走了过来,脚步很轻,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却像敲在林溪的心上。
他在她面前站定,蹲下身来,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
这下,林溪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了。夕阳的余晖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清冷,也没有了昨日的炽热,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如同静海般温柔而包容的情绪。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的手,将她紧攥的手指,一根一根,温柔却坚定地掰开,然后,用自己的手掌,完全包裹住。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林溪。”他低声唤她,声音在寂静的黄昏里,显得格外清晰而低沉。
林溪抬起头,努力想对他笑一下,表示自己没事,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下弯,眼眶迅速泛红,积聚起温热的湿意。
“又要……走了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哽咽,脆弱得让她自己都讨厌。
他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传来一阵细密的疼痛。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嗯。”他应了一声,没有说太多安慰的空话,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将力量传递给她。
“这次,”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些,“不会太久。”
他看着她盈满水光的眼睛,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等我安排好,就接你过去看看。”
接你过去看看。
不是模糊的“再见”,而是有了下一个清晰的、可期待的节点。他将他所在的那个她未曾涉足的世界,向她敞开了邀请的大门。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穿透了林溪心中厚重的离愁。她用力眨了眨眼,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用力点了点头。
“……好。”
他看着她重新亮起来的眼眸,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柔和。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那一点点未干的湿意。
“别哭。”他低声说,带着无奈的纵容,“我很快回来。”
我很快回来。
这比任何承诺都更让她安心。
他站起身,顺势也将她拉了起来。两人面对面站着,距离很近。夕阳的最后一点光芒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融在一起,仿佛不愿分离。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从她的眉眼,缓缓滑落到她的唇上,停留了片刻。林溪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以为他会再次吻她。
但他没有。
他只是伸出手,将她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同于楼下重逢时的激动,也不同于昨日午后的温存,它更沉,更稳,带着一种近乎誓言般的郑重。他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背,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圈在自己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林溪也伸出手,紧紧回抱住他,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用力呼吸着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气息,想要将这感觉深深烙印在记忆里。
“照顾好自己。”他在她头顶低声说。
“你也是。”她把脸埋得更深,闷闷地回应。
拥抱持续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淡下来,路灯“啪”地一声亮起,昏黄的光线替代了夕阳,涌入室内。
他终于缓缓松开了手臂,但一只手仍留恋地停留在她的腰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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