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的秋天来得急促而深刻。指挥部窗外那排法国梧桐,不过几日功夫,已是半树金黄。风过时,落叶打着旋儿飘下,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姿态。
林寒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最后一份关于“老K”关联账户的追踪报告签批完毕。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专项行动进入最关键的收网准备期,他已经连续四十八小时没怎么合眼,全靠浓茶和意志撑着。
手机在桌面震动,不是工作号码。他瞥了一眼,是沈雪。这个时间点?心头莫名一紧。
接起来,电话那头却不是沈雪的声音,而是朵朵带着浓重鼻音、委屈至极的哭腔:“爸爸……呜呜……妈妈不见了……我害怕……”
林寒的困倦瞬间被惊飞:“朵朵?别哭,慢慢说,妈妈怎么不见了?你在哪儿?”
“我在家……妈妈晚上接了个电话……就生气了……摔了东西……然后……然后穿上衣服就走了……她说……她说她不想待在这个家里了……”朵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爸……你快回来……我一个人好怕……外面好黑……”
林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他强迫自己镇定:“朵朵乖,把电话手表戴好,爸爸马上给楼下的保安张叔叔打电话,让他先上去陪你。爸爸现在就往回赶,两个半小时就到。你乖乖的,别给陌生人开门,有事就按手表上的紧急呼叫,或者打给爸爸,好不好?”
安抚好惊恐的女儿,林寒立刻拨通了小区保安队长的电话,简要说明情况,请他立刻上门照看孩子。随后,他冲进隔壁周海洋的临时休息室,将人摇醒。
“海洋,家里出急事,我必须立刻回去一趟。天亮前赶回来。这边你盯着,有任何进展立刻加密电话联系。‘老K’那边按原计划布控,没有我的最终命令,绝不准动!”他的语速又快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周海洋瞬间清醒,看着林寒眼中罕见的慌乱,重重点头:“明白,林组!路上小心!”
没有时间换下制服,林寒抓过车钥匙,飞奔下楼。深夜的城市街道空旷,他将车速提到极限,仪表盘的指针在危险区域颤抖。车窗外的灯光连成模糊的光带,就像他此刻混乱的思绪。沈雪不是冲动的人,更不会丢下生病的朵朵独自离开。那个电话是谁打的?发生了什么?
无数糟糕的猜测在脑海中翻腾,与对朵朵独自在家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近乎窒息的焦虑。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当林寒用指纹锁打开家门时,客厅的灯亮得刺眼。保安老张正坐在沙发上,陪着裹着小毯子、眼睛红肿的朵朵看动画片。看到林寒,朵朵“哇”一声哭出来,赤脚跑过来扑进他怀里。
“爸爸!爸爸你回来了!”小小的身体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林寒紧紧抱住女儿,连声安慰:“爸爸在,爸爸回来了。不怕,不怕。”他抬头看向老张,用眼神询问。
老张站起身,一脸担忧:“林组长,我上来的时候,孩子一个人缩在沙发上哭。屋里……有点乱。”他指了指客厅一角。
林寒顺着方向看去,心猛地一沉。地板上散落着陶瓷碎片,那是沈雪很喜欢的一套茶具中的一只杯子。旁边还有一个相框,玻璃碎了,里面的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去年在公园的合影,沈雪笑靥如花。
“沈姐走的时候情绪很激动,我问她,她也没说,就让我帮忙照看下孩子。”老张低声说,“要不,您先安顿孩子,我下去守着,有事您随时叫我。”
送走老张,林寒抱着朵朵轻声哄着,直到她在自己怀里抽泣着睡着。他将女儿轻轻抱回儿童房,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朵朵即使在睡梦中,小手仍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仿佛害怕他再次消失。
安顿好女儿,林寒才走回一片狼藉的客厅。他蹲下身,小心地捡起那些碎片,拼凑着那个破碎的相框。照片上的笑容此刻显得如此刺眼。除了打碎的东西,客厅并无其他异常。他走到卧室,沈雪的衣柜开着,几件常穿的外套不见了,她常用的那个小行李箱也不在。
他试着拨打沈雪的电话,关机。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攫住了他。这不是普通的争吵,这是决绝的离开。他坐在床边,双手插进头发里,努力回想最近与沈雪的每一次联系。除了寥寥几条关于朵朵和父亲病情的简短信息,他们几乎没有交流。上次回家,也是不欢而散。裂缝早已存在,只是被彼此忙碌的生活和刻意的回避掩盖着,如今,终于在某通电话的催化下,轰然撕裂。
是什么电话?他猛地想起什么,翻看自己的手机。没有沈雪的未接来电,但有一个多小时前,岳母王秀琴打来的两个电话,当时他正在开会,调了静音。
他立刻回拨过去。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林寒!”岳母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颤抖,“你还有脸打电话来?!你们单位的人到底想干什么?!欺负人欺负到家里来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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