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头皮又是一阵剧痛,让她瞬间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道红痕。
庄建国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默认了。他拿起那把剪刀,手指有些发颤——他这辈子除了剪铁丝、剪布料,还从没剪过头发。他小心翼翼地凑到晾衣绳旁,尽量让剪刀的刃口避开苏曼卿的头皮,可缠结的发丝实在太紧,他刚一用力,就听见“咔嚓”一声,一小撮头发被剪了下来,可更多的发丝却因为受力不均,被扯得更紧了。
“啊!”苏曼卿疼得尖叫一声,眼泪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庄建国,你轻点!疼死我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再忍忍。”庄建国额头上的汗更多了,他不敢再用力,只能一点点地剪,可他手法笨拙,剪刀在他手里像个不听话的孩子,时而剪到头发,时而又蹭到头皮,疼得苏曼卿浑身发抖,哭声越来越大。
弄堂里的邻居听见了动静,纷纷探出头来张望。“曼卿,怎么了?”楼下的王大妈喊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没、没事!”庄建国赶紧应了一声,他不想让邻居看笑话,手里的剪刀剪得更快了。可越是着急,就越是出错,他一不小心,剪刀“咔嚓”一声,剪在了苏曼卿的发顶,一大缕头发应声而落,露出了里面参差不齐的发根,像被狗啃了一样。
苏曼卿感觉到头发的重量突然减轻,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摸,摸到了头顶那片光秃秃的地方,还有那些长短不一、乱七八糟的发丝。她猛地推开庄建国,踉跄着后退几步,目光落在阳台地上那堆散落的头发上,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然后猛地抬头,瞪着庄建国,眼里满是愤怒和委屈,“庄建国,你这个蠢货!你看看你把我的头发剪成什么样了!”
她的声音尖利而颤抖,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庄建国的心上。庄建国看着苏曼卿那一头被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再看看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心里瞬间涌上一股愧疚和慌乱。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苍白的辩解:“我、我也是为了省钱……我不是故意的……”
“省钱?”苏曼卿冷笑一声,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为了省那一块五毛钱,你就把我留了十几年的头发剪成这样?庄建国,你怎么这么自私!你知道这头发对我有多重要吗?”
她一边哭,一边用手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那些参差不齐的发丝被她抓得更乱了,像一团鸡窝。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愤怒,在狭窄的阳台上回荡,也飘出了阳台,飘进了弄堂里,让那些探头张望的邻居们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庄建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苏曼卿,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难受。他知道自己错了,他不该只想着省钱,不该那么鲁莽地用剪刀剪她的头发。他想上前安慰她,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傻傻地站着,任由苏曼卿骂着“蠢货”,任由她的眼泪一点点浸湿那片凌乱的碎发。
夏末的风从阳台外吹进来,带着一丝燥热,却吹不散空气中的尴尬和愧疚。弄堂里的蝉鸣依旧嘶力竭,可在苏曼卿的哭声和骂声中,却显得格外刺耳。庄建国看着地上那些乌黑的碎发,又看看苏曼卿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为了省钱,做这种让她伤心的事了。可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自己的过错,只能任由苏曼卿发泄着她的愤怒和委屈,任由那堆碎发在风中轻轻颤动,像一地无法挽回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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