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城的雪还没化,城墙上的血迹却已冻成了暗红色的冰痂。粮道打通的第三天,城内终于有了一丝活气——唐军士兵背着新运到的麦粉往粮仓走,百姓们从藏身处探出头,用仅存的铜钱向士兵换一点粗粮,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麦香。可这暖意,却没传到秦沧的心里。
他站在南阳太守府的偏院,手里捏着一块刚烤好的麦饼,却没胃口吃。三天前,张巡在城门口握着他的手说“南阳唐军永远是铁壁营的朋友”,可这三天里,秦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派去清点三成粮食的士兵回来报,粮仓里的粮食比预想中少了近一半,张巡的解释是“被叛军烧毁了一部分”;铁壁营的士兵在城里巡逻时,总被唐军士兵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甚至有几个新降的血刀门弟子被唐军故意刁难,说他们“手上沾过百姓的血,不配待在城里”;更让他警惕的是,昨晚他路过张巡的大帐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吞并”“收编”“斩草除根”的字眼,虽然声音很轻,却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
“首领,张将军派人来了,说今晚在太守府设宴,为我们践行,还说要把剩下的粮食亲自交给您。”赵虎走进偏院,手里拿着一张烫金的请柬,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张巡这几天的态度太热情了,热情得有点假。”
秦沧接过请柬,指尖划过上面“张巡”两个字,墨痕还带着点油光,显然是刚写不久。他冷笑一声:“假就对了。他要是真把我们当朋友,就不会扣下一半粮食,不会让唐军刁难我们的人。今晚的宴会,不是践行,是鸿门宴。”
“那我们还去吗?”赵虎紧张地问道,“要是不去,张巡肯定会说我们不给面子,说不定会直接动手;要是去了,万一真有埋伏,我们只有四十八个能战斗的兄弟,根本不是唐军的对手。”
秦沧走到窗边,看着院外巡逻的唐军士兵——他们的甲胄比之前整齐了不少,手里的长枪也擦得发亮,眼神里带着一股刻意隐藏的杀气。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道:“去,为什么不去?他想设鸿门宴,我们就给他演一出‘反客为主’。赵虎,你现在去做三件事:第一,让所有铁壁营的兄弟都换上唐军的甲胄,把弯刀和断矛藏在甲胄里,装作去赴宴的样子,提前在太守府周围的巷子里埋伏好,听我的信号行动;第二,让医兵准备好草药和绷带,在偏院等着,万一有兄弟受伤,能及时救治;第三,你亲自去粮仓,盯着那些粮食,只要听到信号,就带着粮食和守粮的兄弟往城外撤,回清风寨,记住,就算我没回去,也要把粮食和兄弟们安全带回去。”
“首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赵虎急了,“要去一起去,要死一起死!”
“这不是送死,是机会。”秦沧拍了拍赵虎的肩膀,眼神坚定,“张巡想吞并铁壁营,说明他忌惮我们的实力,也说明唐军内部肯定有矛盾——那些士兵跟着他死守南阳,饿了三个月肚子,早就有怨气了。只要我们能揭穿张巡的真面目,说不定能把唐军的士兵拉过来,到时候,铁壁营不仅能拿到粮食,还能壮大队伍。”
赵虎还想再说,却被秦沧打断:“别废话了,时间不多了,快去准备。记住,信号是三声短哨,听到哨声,就按计划行动。”
赵虎咬了咬牙,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出偏院。
傍晚时分,太守府的灯笼都亮了起来,红色的灯笼映着白雪,透着一股诡异的喜庆。秦沧穿着一身从唐军那里借来的银色甲胄,腰间佩着那把从血鸦身上缴获的弯刀,独自一人走进太守府。府内的走廊两侧站满了唐军士兵,个个手握长枪,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像是在打量猎物。
宴会厅里,张巡穿着一身紫色的官袍,坐在主位上,面前的桌上摆满了酒菜——烤羊肉、炖鸡汤、白面馒头,还有一壶西域的葡萄酒,这些都是南阳城里稀缺的东西,显然是特意准备的。他看到秦沧,立刻笑着站起来:“秦首领,你可算来了!快坐,这几天忙着整顿城防,都没好好跟你喝一杯。”
秦沧没有坐,而是站在宴会厅中央,眼神扫过桌上的酒菜,又扫过站在两侧的唐军将领——他们的手都按在腰间的佩刀上,身体紧绷,显然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他冷笑一声:“张将军这酒,我怕是喝不起。”
张巡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秦首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我招待不周?”
“招待不周是小事,怕就怕‘请君入瓮’。”秦沧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弯刀,“张将军,你扣下一半粮食,让唐军刁难我的人,昨晚我还听到你说要‘吞并’铁壁营,这些,你怎么解释?”
张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再也装不下去:“秦沧,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不瞒你了。你年纪轻轻,能拉起一支队伍,杀了血刀老怪,确实有本事。但你太嫩了,不懂这乱世的规矩——弱肉强食,你的铁壁营只有几十人,根本守不住粮食,也守不住清风寨。不如归顺我,我让你当唐军的副将,跟着我一起对抗叛军,以后封官加爵,不比你当个小首领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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