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带回加盖印章的手印纸,和听到胖乡绅被罚了十两银子的事,大家都是士气大振,干起活来更有劲了!
河坝上的木桩刚埋到一半,林砚就又盯上了村后的那片野桑林。
初夏的桑叶长得正旺,巴掌大的叶片绿得发亮,枝头挂着青涩的桑果,风一吹,桑林里就飘起淡淡的草木香。可这满林的好东西,村里人向来只当柴火烧——野蚕结的茧又小又硬,抽出来的丝短得像线头,根本织不成像样的布。
这天傍晚,林砚蹲在桑林边,手里捏着个刚摘的蚕茧。茧子灰扑扑的,捏在手里硬邦邦的,他想起在县衙文书房见过的《农桑要术》,里面说蚕茧需以温水煮之,柔其丝,顺其绪,心里忽然动了个念头。
小砚,蹲这儿看啥呢?苏晚挎着竹篮路过,篮子里装着刚采的桑叶,是给家里那几只春蚕留的。她的布鞋沾着草汁,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还有被桑枝划的红痕。
林砚举起手里的茧子:晚丫头,你说这野蚕茧,真的抽不出好丝?
苏晚凑过来看了看,抿着嘴笑:这茧子硬得像石子,冷水泡三天都泡不开,抽丝时动不动就断,谁耐烦弄啊。
我有个法子,或许能行。林砚站起身,拍了拍裤上的土,你家有大锅吗?再找几个粗瓷盆,咱们试试。
苏晚虽不知他要做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我家有口铸铁锅,娘平时用来煮猪食的,够大。
两人拎着半篮野蚕茧往苏晚家走,路过晒谷场时,正撞见几个妇人坐在石碾子上纳鞋底。张婶抬头看见他们,笑着打趣:小砚这是跟晚丫头学采桑呢?采这野茧子有啥用,还不如回家多夯两锤土。
婶子们要是没事,一会儿来苏丫头家看看?林砚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茧子,说不定能让这野茧子变成银子呢。
妇人们都笑了,只当他说玩笑话,却也好奇,等纳完手里的鞋底,三三两两地往苏家凑。
苏晚娘正坐在灶台前烧火,见林砚搬着石头把铁锅架在灶上,往锅里添了半锅水,不由得犯嘀咕:小砚,这是要煮茧子?可别糟蹋东西了。
大娘放心,煮坏了我赔。林砚把蚕茧倒进锅里,又往灶里添了把柴,火候别太急,温水慢慢煮,让茧子吃透了水汽,又不能煮太烂,得让丝头能捏住。
苏晚蹲在灶前添柴,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水渐渐冒起热气,氤氲的白雾裹着蚕茧特有的腥气飘出来。妇人们围在灶台边,伸长脖子看着,张婶忍不住问:这温水煮跟冷水泡,能有啥不一样?
婶子您看。林砚等水冒泡时,用长筷子夹起一个茧子,放在凉水里过了过,然后捏住茧子的一头轻轻一扯——一根银丝慢悠悠地从茧子里抽了出来,细得像头发丝,却韧得很,拉了半尺长都没断。
哟!真抽出来了!妇人们都惊得低呼,张婶伸手想去摸,又怕扯断了,手在半空停住了。
这丝顺溜多了吧?林砚笑着把丝绕在竹篾做的小框上,冷水泡的茧子,丝跟丝之间黏得紧,一扯就断;温水煮过,胶质化得匀,丝头能顺顺当当抽出来,还能接得更长。
苏晚凑过来看,眼睛亮得像星子:这样就能织成布了?
还得再搓成线,染上颜色。林砚把抽好的丝递给她,不过这只是第一步,要是能把野蚕养得壮点,结的茧子大些,丝会更好。
妇人们看着那缕银丝,心里都活泛起来。村里的日子本就紧巴,河坝冲了田地,秋收更是没指望,要是这野茧子真能抽出好丝,换些铜钱补贴家用,也是条活路。
小砚,你这法子能教我们不?张婶搓着手问,眼里满是期待。
当然能。林砚往锅里又添了些茧子,大家分分工,年轻媳妇力气大,负责煮茧抽丝;大娘们眼神好,把抽好的丝搓成线;咱们凑钱买些染料,染出各色的丝线,织成布拿到镇上去卖,赚了钱大伙分。
好!就这么办!妇人们立刻应和起来,连苏晚娘都站起身,拍了拍围裙:我年轻时织过布,搓线的活交给我!
消息传得飞快,第二天一早,苏晚家的院子就挤满了人。大铁锅支在院里,柴火垛得像小山,妇人们挎着竹篮,里面装满了从桑林摘的野蚕茧,连平时不爱出门的李奶奶都来了,手里攥着个装茧子的布包,颤巍巍地说:我眼神还行,能帮着捡捡碎茧。
林砚教大家掌握火候,水不能太烫,否则丝会脆;也不能太凉,不然胶质化不开。他还找来几块光滑的竹板,让抽丝的妇人把丝绕在板上,这样既能理直丝头,又能方便计数。
苏晚学得最认真,她手指巧,抽出来的丝又匀又长,绕在竹板上像缠了圈月光。林砚看着她低头抽丝的样子,阳光落在她发顶,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忽然觉得,这桑林里的银丝,竟不如她指尖的光好看。
可这热闹劲儿没持续几天,麻烦就找上了门。
这天下午,妇人们正坐在院里抽丝,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吵嚷声。张婶出去一看,气呼呼地跑回来:那胖乡绅带着家丁,把桑林围起来了!说那是他家的地界,不让咱们摘桑叶采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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