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能找着那些领粮人吗?秦越有些担心。
林砚很肯定,赵老栓他们记性好着呢,二十年前领过多少粮,准能说清楚。他想起赵老栓总说,庄稼人过日子,一分一厘都得记在心里,不然怎么对得起地里的汗?
果然,到了清河,找到赵老栓一问,老人一拍大腿:万历三十七年?那回的救济粮哪够五千石!顶多三千石,还掺了不少沙子!我去找县丞理论,他说省里就拨了这么多,原来是被人黑了!
他还拉着林砚去见了当年的里正,里正从箱底翻出个布包,里面是当时领粮的,上面写着领粮三斗,盖着县衙的章,和省库账上的领粮记录差了一半还多。
这些就是证据。林砚把小票小心收好,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离开清河那天,大哥林石非要塞给他一麻袋炒花生:爹说你在省城嘴馋,让你带着。他还说,别学那些花架子,查账就像种庄稼,得一棵一棵数,一粒一粒捡
林砚笑着收下,忽然明白——父亲说的种庄稼,和顾知府说的,和他自己核账的,其实都是一个意思:路要一步一步走,账要一笔一笔算,半点虚不得。
回到省城时,已是腊月二十三。林砚站在财政司衙门前,望着清正廉明的匾额,又摸出颗炒花生。寒风里,花生的香气格外清晰,像在提醒他:
从清河的粮囤到府城的账册,从计吏到主事,变的是官阶,是要核的账,不变的是心里的秤——一头挑着百姓的日子,一头挑着自己的良心,哪头都不能轻。
他把从清河带回的证据交给刘司长,对方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小子,没辜负顾知府的举荐!
林砚笑了笑,没说话。他想起顾知府的话,吏升为官,离百姓远了,心要更近。现在他懂了,心近不近,不在距离,在能不能记住——记住自己从哪来,记住那些炒花生的香,记住账册背后那些盼着的眼睛。
秦越凑过来,递给他一块刚买的糖瓜:快过年了,吃块糖,甜甜嘴。
林砚接过糖瓜,和花生一起放进嘴里。甜香混着咸香,像极了这一年的日子——有查账的苦,有核清的甜,更有走得踏实的暖。
他望着财政司里透出的灯火,知道五千石的亏空很快就能查清,知道往后的路还会有新的账要核。但没关系,只要怀里的炒花生还香,心里的秤还准,就敢一步一步走下去。
毕竟,从清河到省城,从吏到官,他走的每一步,都踩着实地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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