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停转的当晚,整座城市像是被抽走了地基,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失衡。
月光惨白,照在空荡的街道上,砖缝间渗出丝丝黑雾。
那些曾匍匐于阴律之下的鬼影,今夜躁动得如同沸水——它们失去了方向,也失去了命令。
往日里循规蹈矩的亡魂开始游荡,撞破窗棂,撕扯门帘,甚至有孩童在梦中惊醒,看见床边站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用炭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一张张泛黄纸片,悄然出现在幸存者的枕边、鞋柜内、灶台之上。
纸面焦黑如焚痕,墨迹却新鲜得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
姓名:周大鹏
阳寿:即日
归葬时辰:子时三刻
可周大鹏还活着。
他正蜷缩在床角,浑身发抖地看着那张纸,嘴里不断喃喃:“我没死……我没死……”可当他抬手看向自己的掌心时,却发现指纹正在变淡,仿佛身体正一点点被从这个世界抹去。
消息传回基地时,已是凌晨。
林书站在地图前,指尖划过城郊七处异常波动点,眼神冷峻如刀。
他早该想到的——引魂翁不会坐以待毙。
香炉虽废,但那人执掌归墟百年,早已将“死亡”的定义刻进这片土地的骨髓。
如今香火断流,他便要强行下达“死亡令”,以命格为笔,以阴律为纸,绕过系统,直接裁定生死!
“他在篡改现实。”林书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作战室陷入死寂,“不是杀你,而是让你‘从未活过’。”
夜莺立于窗畔,银瞳映着远处飘忽的鬼火,眉头微蹙:“若他真能定人生死,我们所有人都已在‘将死名录’上。”
“那就让他知道——”林书转身,目光扫过每一名队员,“谁才是真正主宰性命的人。”
他大步走向中央广场,手中提着一块粗糙木板,身后跟着沉默而坚定的众人。
没有仪式,没有祷告,只有一把铁钉、七张黄纸、一卷粗麻绳。
木台搭起,不高,仅齐腰。却庄重得如同祭坛。
林书执笔蘸朱砂,在七张黄纸上逐一写下所有核心成员的全名——苏寒、赵铁山、李婉清、陈小跃……最后一笔落下,是他自己的名字:林书。
然后,他将这些写满生者之名的纸张贴于木台正面,上方横书五个大字:
林书团队生祠
芽儿怔住了,手指轻轻触碰那还带着墨香的纸页:“这是……拜我们自己?”
“没错。”林书点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晚吃什么,“既然他们靠香火立国,靠名字定命,那我们就给自己烧香。”
“可活人立祠……”夜莺终于开口,银眸微闪,“逆阴阳,乱轮回,古来禁忌。”
“规则是谁定的?”林书冷笑,抬眼望向浓雾笼罩的天际,“是死人定的,还是活人定的?他们用冥册锁命,用哭丧棒判终,可曾问过我们愿不愿意?”
他顿了顿,声音渐沉,却字字如锤:
“若死能管生,那我偏要让生人香火压过阴气。”
话音落,他取出那枚从守碑人尸身上找到的铜铃残片——【镇魂铃·残】。
铃身布满裂痕,三成功效已失,但它曾镇守生碑百年,内蕴一丝“拒录”之力。
林书将其嵌入木台底座,再以磷火菌粉混合盐晶,捏成七根拇指粗细的“阳烛”。
点燃。
火焰腾起,并非寻常橙红,而是泛着淡淡的金白色,如同白昼初曦。
更奇异的是,火苗摇曳间,竟隐隐传出低沉震响——似万兽奔腾,又似大地脉动。
那是林书通过图鉴战甲,将近期收录的生命力场投射其中:
【焚牙群低鸣】的野性咆哮,
【猛犸踏地震波】的地鸣共振,
【赤脊蜥心跳频率】的生命节拍……
七种生命力交织升腾,在夜色中形成一道肉眼难见的“阳域”,将整座生祠笼罩。
火光映照下,那七张写满名字的黄纸,竟开始微微发烫,边缘泛起金纹,仿佛被赋予了某种守护灵性。
就在此时——
全城梦境震荡。
鬼市开张,百鬼列街。
梦皮贩子拖着小车,兜售一段段记忆胶卷。
其中一卷赫然标着:“林书之死——全程高清实录,含临终忏悔”。
他得意洋洋地播放片段:画面中,林书跪倒在香炉前,双手高举,口中喊着“我愿归顺”,随即被黑雾吞噬。
可还没放完,顾客猛地砸碎放映机,怒吼:“假的!全是假的!真正的林书昨晚还在北街贴告示!我亲眼看见他把传单塞进我家门缝!”
人群骚动。
有人掏出怀中传单,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纸上无神佛,无符咒,只有一行遒劲大字:
告阳世人书
凡我同袍,姓名自主,生死自裁,不赴冥约!
凡持此书者,皆受生祠庇佑,阳火护魂,不受阴律强录!
落款处,一枚徽记熊熊燃烧——正是【万物图鉴】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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