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王朝,苍云城。
寒冬腊月,鹅毛大雪如天女散花般纷纷扬扬洒落,不过半个时辰,整座城池就被裹上一层银白厚毯。
北风似一头凶戾的野兽,顺着城墙的砖缝、街巷的拐角,发出“呜呜”的呼啸声,能把人的骨头缝都吹得发麻。
城郊那片乱葬岗,本就因常年埋葬无人认领的尸首,阴气森森,到了这寒冬时节,更是透着说不出的渗人。
枯萎的芦苇在风中疯狂摇晃,像是无数只恶鬼的手臂,想要抓住什么;几棵歪脖子老树张牙舞爪地立着,枝桠上积着的雪偶尔簌簌往下掉,惊起寒鸦阵阵哀鸣。
一道瘦小身影裹着件灰不溜秋、满是补丁的旧棉袄,脚步踉跄却又执着地穿梭在坟茔间。
他叫楚风,不过是个刚满十岁的少年,因长期营养不良,身形比同龄人还要单薄几分,可那双眼眸里,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坚韧与执拗。
“阿娘……你在黄泉路上要是能看着咱们,就保佑妹妹平平安安的……她不会有事的……对吧……”
楚风一边嘟囔,一边用早已冻僵的手扒开半人高的荒草。
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绞碎,他的脸颊和鼻尖被冻得通红,手脚也渐渐没了知觉,可这些都没能让他停下脚步。
他本是镇西王府的世子,曾经也是被下人前呼后拥,住着宽敞暖和的屋子,吃着精细饭菜的小少爷。
可世事无常,三年前,父亲楚战北奉命出征边疆,说是要去抵御北疆蛮夷的侵犯,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后来听人说,父亲在战场上陷入敌军包围,力战而亡,尸体都没能运回来。
父亲战死的消息传回苍云城,镇西王府瞬间就塌了天。
母亲林氏本就体弱,经此打击一病不起,短短几个月也追随父亲去了。
好好的王府,没了顶梁柱,那些趋炎附势的下人们纷纷卷了财物跑了个干净,只剩下楚风、妹妹楚瑶,还有个忠心耿耿却年事已高的老管家福伯。
家道中落,这日子便过得愈发艰难。
从前的锦衣玉食成了奢望,如今他们住在王府偏僻的小院子里,靠福伯偶尔出去打些零工,再加上变卖些王府残留的不值钱物件勉强度日。
可即便如此,楚风也从未抱怨过,他记着父亲临终前的话,要护住母亲和妹妹,要撑起镇西王府的门面。
谁能想到,今早不过是让妹妹楚瑶去城外捡些干柴,好回来给屋里添些柴火,毕竟连买炭的钱都快拿不出了。
可这一去,妹妹就莫名失踪了。
楚风在城里找了整整一天,问遍了街边小贩、路过的行人,最后有人吞吞吐吐说,好像看到个形迹可疑的影子,把妹妹往乱葬岗方向拖。
他想都没想,就一头扎进这阴气森森的地方,哪怕心里怕得要命,哪怕知道这地方常有邪祟传闻,也一定要找到妹妹。
“咯吱……”脚下突然踩到什么东西,楚风浑身一僵,缓缓低头,就见半截腐坏的白骨从雪堆里露出来,森白的骨茬上还挂着些残肉碎末,吓得他心脏猛地一缩,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仅仅是停顿了一瞬,他就咬着牙,在心里大喊“不能怕,不能怕,瑶瑶还等着我救呢”,然后继续往前找。
乱葬岗里的坟包一个挨着一个,有的连碑都没有,被大雪盖着,分不清是土堆还是坟。
楚风的靴子早就被雪水浸透,双脚又麻又疼,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可他顾不上这些。
他的脑海里只有妹妹的身影,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甜甜叫着“哥哥”的小丫头,要是妹妹出了意外,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爹娘。
也不知又找了多久,楚风感觉浑身力气都快耗尽了,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抬一步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
他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嘴唇也因为长时间被寒风吹,干裂出一道道小口子,渗着血珠。
就在他快要绝望,觉得自己可能再也找不到妹妹时,隐隐约约听到极细微的哭声。
那哭声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又像是被寒风卷着飘过来的,微弱又断断续续,可在楚风听来,却如同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他瞬间瞪大眼,顺着声音方向狂奔而去,绕过几座孤坟,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凸起的坟包绊倒。
待他稳住身形,就见前方不远处,妹妹楚瑶小小的身子缩在几丛枯草后面,浑身是血,正被三只野狗围着。
野狗们毛发凌乱,眼睛里透着凶狠,嘴里不时发出“呜呜”的低吼声,显然是把楚瑶当成了可以撕咬的猎物。
而楚瑶手里还死死攥着半块从家里带出来的饼,小小的脸上满是恐惧,看到楚风的瞬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声音虚弱又带着哭腔:“哥……”
“瑶瑶!”楚风怒吼着冲过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抄起旁边一块冻得硬邦邦的石头,狠狠砸向野狗。
野狗们没料到会突然有人冲出来,受惊之下,呜咽几声,夹着尾巴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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